他驚訝地看著她利落地倒油,將菜下鍋,動作熟練地翻炒……他從來不知道她居然學了做菜,還如此地熟練。
兩人重聚後,她從來沒有露過這一手……而他也總以為她還是跟在加州一樣,連燒點飯都會焦掉,要不就不熟,夾生的那種。
原來真的很多事都已經變了。隻有他一直傻傻地以為什麼都沒有改變。他還來得及!可是,他還來得及嗎?
最後白菜熱氣騰騰地出鍋了。她又去盛了熱湯和兩碗飯,端上了桌子。
兩人靜靜地對坐著,都沒有動筷子。許久,她拿起了筷子,輕聲道:“吃飯吧。”
他這才舉筷,大口大口地吃著,直至盤子見底。
而她卻一直沒有怎麼動筷,一直低著頭。在他吃好放下筷子的一瞬間,驀地站了起來,衝進了房間,靠在門板上急促地喘氣。
她在很多年以前曾經允諾過他:“我以後一定學會煮飯,煮給你吃。
一輩子做你的煮飯婆。你一定要全部吃光。否則我以後煮給別人吃去。”
他在那時候總笑她,說她永遠也不可能學會煮飯。每次逗得她幾欲發火,他才會笑著哄她,說他會一輩子煮給她吃。但是她如果真敢煮,他絕對會“冒著生命的危險”把它吃光光的。
她撲過去捶打他:“什麼叫冒著生命的危險?你……你給我說清楚?”
他隻是笑,樂不可支地笑,哈哈大笑,任她捶,任她打。她嗔怒:“說,快說……否則,否則我不理你了……”他一直笑一直笑,最後把她抱起來……往事曆曆在目,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般。
一轉眼,卻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可是她竟然實現了她的諾言,他也實現了他的允諾,把飯菜吃得一點都不剩。
真好,不是嗎?兩人都沒有失言!多好啊!她笑著,笑著流出了酸酸熱熱的淚水。
可中間,中間居然隔了這麼多年。隻是他和她,如今是再也回不到當年了……她這幾年那麼恨他,可誰又知道,原來自己的至親才是罪魁禍首。
她能怪誰,她能怨誰,誰也不能怪,誰也不能怨。
秦慕天摸著粗糙的門,低低問道:“小喬,告訴我。我們的兩個寶寶從來就不曾存在過,對不對?你一直是騙我的,對不對?”
這是來到他老家後,他第一次提及這個問題。或許他也是怕,怕聽到肯定的答案。所以不敢問……可是他還是會時時牽掛的……她倚著門,緩緩地蹲了下來。淚悄無聲息地從手指縫裏滲透了出來。
她也寧願是騙他。可是,她和他的寶寶,是她打掉的。是她親手打掉的。
她在做戲時候的嘔吐不適並不是看電視學來的。事實上,當年他離開後,她就有了反應。每天早晚惡心幹嘔的,抱著馬桶大吐特吐。後來……後來,水茉也是這樣,所以被她一眼就識破了。
她在門的那頭,隻是無語。他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兩個人,一扇門,一房間的無力……去的時候,她沒有瞧他一眼。回來的時候,她亦無法看他一眼。就怕自己會先崩潰!車子緩緩停了下來,在她所住的樓下。
她轉頭,隻見他亦凝望著她,兩人已經沒有路了。這世界上有千萬條的路,而他們之間卻已經無路可走了。
他的手慢慢地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很涼很涼,透心的冰涼。他捏得緊緊的,想要將它焐熱。良久,才低低地道:“小喬!小喬!”中間夾著懊惱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