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拿出車鑰匙,手機鈴聲瘋狂地響了起來。
他拉開車門鑽入駕駛座,接通。
程然開門見山地問:“你跟那設計師姐姐是什麼個情況?”
“沒什麼情況。”江子聲淡淡地回。
“不是,她真在追你啊?”
“算是吧。”
程然一噎,有些無語地說:“什麼叫算是吧?”
打開中間的儲物格,從裏麵翻出兩顆薄荷糖,江子聲漫不經心道:“她單純就想跟我玩玩。”
“”大概覺得聽到了什麼稀罕話,程然頓了下,“玩玩就玩玩唄,你又不是玩不起。”
江子聲沒接話。
拆了薄荷糖的糖紙,他扔進嘴裏,含了會兒,又沒多少耐心,用牙齒嘎嘣咬碎。
涼絲絲的感覺瞬間侵占了口腔,鋪天蓋地,直往上衝到腦門。
十分提神醒腦。
江子聲開了擴音,慢吞吞地插車鑰匙,輕轉了一下,打火引擎,但沒急著驅動。
“那設計師姐姐長得挺漂亮的,你要真和她在一起了也不虧。”程然“嘖嘖”了兩聲,感歎道,“我剛無意間瞅了眼,比好多女明星都好看。”
江子聲咬著糖塊,聞言“嗤”地笑了下。
他這語氣像是嘲諷,又似不以為然,惹得程然沒忍住吐槽。
“說真的,聲啊,咱倆認識這麼久了,你身邊來來往往姑娘那麼多,喜歡你的更是不在少數,結果哥們兒這都快結婚了,你還是個童子雞,一次戀愛沒談過——”
不知是被哪個字觸及到了敏感點,江子聲眉心猛地一跳。
隨後,聽見程然幽幽地接上了後半句:“——你該不會是喜歡男的吧?”
“”
“?”
江子聲一個沒收住,“哢嚓”的一聲細響,本來就碎了的糖塊被咬成粉狀。
他冷冷地笑了聲,字正腔圓地:“滾。”
程然怎麼可能會順他的意,讓滾就滾,那多沒麵子。於是果斷拐回了正題:“我覺著就你這性格,這姐姐還真挺合適你的。”
江子聲掀了掀眼皮,麵無表情。
“你多被動啊,跟個蝸牛似的,慢熱的要死。”講到這,程然語氣變得憤憤:“當初!要不是小時候我一直沒臉沒皮地跟你屁股後邊兒死纏爛打,咱倆今天的關係也沒這麼鐵,指不定你連我是誰都不記得——”
江子聲打斷他:“我和你現在也沒多好。”
“”程然有片刻的氣息不順暢,“你能先別說話不?”
江子聲:“你繼續。”
被這麼一打岔,程然也不記得剛剛說到哪了,想了幾秒,幹脆跳過續上回憶童年的過程。
“你說這姐姐是個渣女,隻是單純想跟你玩玩,那你也跟她玩唄,誰都別動心,那不就成了,你又不會吃虧。”
手機這時候自動連上了車載藍牙。
這幾句話順著藍牙外放,車內空間狹窄,顯得格外清晰。
音量驟然間變大,如同一道似是而非的三月風,從耳邊穿過。
江子聲低垂著眼,盯著手指微蜷的弧度,像是隨口一說:“那誰知道。”
程然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江子聲伸直指節,嗓音平靜。
-
年前的這段時間,因為陳曉錦的各種需求全定下來了,且訂婚宴在來年的四月份。
林杳忙得暈頭轉向,任務量重,壓力也大,有時候畫稿一畫就是一整天,累得連家都懶得回。
最後,她幹脆收拾了幾套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直接搬到工作室裏住著。
沒靈感的時候抓耳撓腮,廢稿扔了一地,整個人處於極度暴躁狀態。偶爾助理來彙報工作,一看到她臉色,立馬發怵,也不敢再像平常一樣和她嬉皮笑臉。
有靈感的時候就拚了命畫,沒日沒夜,熬得眼底下一圈青黑色。
注意力過度集中,導致精神消耗嚴重,身心疲憊。基本每到一幅新定版圖敲定下來,林杳從一堆揉成紙團的廢稿中抬起頭。
往窗外一看,天色已經黑了。
周五晚上這天晚上。
修改完一副定稿圖的細節後,林杳照例放下筆,放空思緒,在椅子上坐了會兒。
看著窗外昏沉沉一片的天空,她緩慢地眨了下眼。想到自己差不多快有三周沒回家了,遲疑片刻,還是拿起包,起身出了辦公室。
這個點,大家早就下班了,樓下沒有開燈。
打開手機照亮燈,林杳扶著牆,半摸著黑走到樓下。開門、關門、鎖門。
這幾個月她都沒什麼空閑,車放在4s店護理,一直沒有記起來去取。
用約車軟件叫了個車,到達茗萃小區門口,時間接近深夜十點。
十二月初,晚風涼颼颼地,刮在臉上生疼。
應該是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潮味,地麵濕潤,走幾步有一個小水窪。
路燈將影子拉得極長,隨著步伐變化,時而搖搖晃晃。
穿過觀賞噴泉,繞過幾座涼亭,沿著人工湖泊往前走,沒多久就到了她住的那棟樓。
電梯上升,在二十八樓自動停住。
林杳隨手攏了攏身上的大衣,剛走出電梯,便聽到了一聲暴躁的怒罵。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慫的人!呸!你真夠可以啊,你把你媽氣進醫院了,然後自己躲在這兒瀟灑快活?!你良心被狗吃了?”
“”
林杳怔了一瞬,腦子遲緩,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大概是一件家庭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