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許期來的時候,江子聲剛洗完澡,黑發濕答答的,發梢往下還滴著水。他折回浴室拿毛巾,胡亂地擦了幾下頭發,朝著臥室走。
——門鈴響了。
江子聲動作一頓。
來榕城這麼久,除了林杳和林老爺子之外,他沒有其他認識的人。
這麼晚了誰還會來敲他的門?
他一邊覺得疑惑,一邊打算去開門。
卻在下一秒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江子聲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皺起眉。
腳步頓住。
須臾後,他重新轉身,回到沙發上,坐下,漫不經心地繼續擦頭發。
本以為會如同從前的每一次,隻要他不予以理會,門外的人沒多久便會自行離開。
沒想到事與願違。
這一次,將近半小時過去,江許期仍遲遲不肯罷休。
刺耳的門鈴伴隨著少年偶爾怒氣衝衝的高喊,直聽得人心裏煩躁。
江子聲實在沒耐心了,撈過手機,給程然撥了通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
程然那邊的背景音喧鬧,像是在酒吧場所,攏住聽筒扯著嗓子問。
“這麼晚給我來電話,什麼事兒?”
江子聲三言兩語概括了情況。
電話那頭的程然沒接話。
片刻後,背景安靜下來,他“嘖”了聲,納罕道:“不是,江許期真去找你了?”
“你沒聽見我這邊一直瘋狂在響的門鈴聲?”江子聲麵無表情地說,“就是他摁的。”
程然啞言。
在這個時候,外麵又傳來江許期的怒罵。
程然隔著電話都聽得十分清晰。
“”無語了一瞬,程然問,“他這麼大聲,你鄰居沒意見?”
江子聲壓著火氣,剛要說話,隱約聽到江許期似是又說了句,語氣衝衝——“你就是追江子聲那女的?”
旁邊那扇門有一段時間沒動靜了。
今晚居然回來得這麼趕巧,正好碰到了江許期。
江子聲頓了下。
“先掛了,晚點給你回電話。”
沒等程然回應,他直接掛斷通話,起身往門口走去。
結果一打開門,就看到少年和女人拉拉扯扯的身影。
雖然清楚地知道,江許期看到他後,決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江子聲都習慣了,也懶得去計較,更沒興趣搭理。
這小孩嘴巴不饒人,向來和他不對付,這麼多年來以讓他不痛快為樂。
但江子聲也確實沒想過,少年會脫口而出這樣的話。
——“沒人會願意愛你的。”
——“你爸是,你媽是。”
這幾句話擲地有聲,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戳在江子聲的心上。
刀刀見血。
深深地,反複剜攪。
霎那間血肉模糊。
他眼睫一顫,呼吸滯了片刻,臉上卻依舊平靜,沒顯出任何異樣。
江許期看他停下腳步,冷哼了聲。
走廊上死寂得詭異。
三人各站一角。
半晌。
江子聲回頭,看了眼林杳,淡淡地開口:“你準備留在這兒和他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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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許期的話讓林杳大致了解到一些,或許江子聲的父母對他並不算好,甚至於此刻,林杳都不太能分辨得出來,這倆人到底是不是親兄弟。
哪有弟弟會這麼說自己親哥的。
她心不在焉地朝江子聲點了下頭:“等我一下。”隨後看向少年問,“你是姓江吧?”
少年冷著臉說:“關你屁事。”
林杳沉默了須臾。
“小朋友,是這麼回事兒啊,我得跟你說一下。”也懶得管禮貌不禮貌了,林杳看著他,語氣毫無起伏,“我這人吧,優點很多,其中一個就是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