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薇的婚事極其盛大。備受小皇帝寵愛的神威大將軍在那一日風光無比,秦瑾瑤也頭一次見到了禹州成婚大典的氣派奢華。
那一日,幾乎整個禹州城的貴人們都到了。
秦瑾瑤的座位靠後,幾乎是大殿上最不起眼的角落裏。周圍的貴女們都湊到前麵去看熱鬧,秦瑾瑤沒有往人堆裏擠,一個人坐在那,但確實發自內心地替韓雲薇高興。
隻看新郎始終看向紅蓋頭的眼神便知道,韓雲薇遇到的大概是真心人。
“請神威大將軍賀辭。”
於是,一位威風凜凜的中年男子站到大殿正中央,語重心長地說起自己的女兒。秦瑾瑤正一臉歡喜地瞧著,忽然感受到殿門忽然敞開,接著便是一襲黑袍毫不猶豫地坐在了自己身側。
“殿下,殿下坐這不合適。”秦瑾瑤見了來人俊逸出塵的眉目,趕緊說道。
“有甚不合適?”顧修延的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
是啊,人家是攝政王,普天之下,除了皇椅,哪有人家坐這不合適的地方呢。但秦瑾瑤依然有些羞赧。哪怕一同用晚膳,他也沒有坐得這麼近。
“殿下是來賀雲薇新婚之喜的?”大殿一片喧鬧,此刻還沒人注意到角落裏的二人,倒是讓二人得以好好地說會話。
“是。韓將軍是國之棟梁,他的千金有喜,自然要來想賀。”顧修延毫不猶豫答道。
“殿下可認識雲薇的夫婿?”
“並不熟識,但總聽人提起,雖然年歲不大,但也算軍功在身了。”
顧修延說話的語氣就好像他自己已近暮年。然而秦瑾瑤卻知道,其實眼前這個看上去穩重冷傲的男子,今年也不過二十六歲的年紀。
但整個大厲,哪怕是三朝的元老見了他,也要畏懼三分。似乎他世事練達,目光如炬,氣勢如山,生來便是比皇帝更氣質貴重的人。
坐在他的身邊,秦瑾瑤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而後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草木香氣。他修長的手指捏住玉盞,饒有興趣地打量一番,而後又放回桌上。
“聽老師說,你下個月便要離開明德館了。”顧修延又開口,聊得卻是秦瑾瑤。
“是,下個月就要及笄了。”
顧修延眉心一動。“在秦府?”
“是。父親說會在秦府辦及笄禮。不過,我來禹州不過大半年,想來也不會有太多人來。”秦瑾瑤的語氣淡然,似乎不甚落寞。
“白管事曾說……”
“還請殿下轉告白管事,秦府並非什麼良善之地,我在那如今也隻能勉強算是獨善其身。如今母親之死還未查清楚,所以請白管事不必登門道賀,否則何氏那又要生事,隻怕我應變不及。”
秦瑾瑤說了一大堆,才發現身邊的人始終沉默不語。她有些忐忑,本以為顧修延生了氣,沒想到長久的沉默之後,她聽見的隻是一聲簡簡單單的“好”。
“多謝了。”秦瑾瑤輕輕點頭說道。
似乎顧修延沒有聽見,已經把所有注意力都聚焦到了殿內的二位新人身上。此刻婚典已經結束,早有人把新娘送進洞房,隻剩下神威大將軍在安排座次。
這會,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攝政王大人來了。
於是,所有人的注意力立馬被吸引過來,接著呼啦啦跪了一片。顧修延這才不慌不忙地從秦瑾瑤身邊站起來,朗聲說道:“免禮。”
秦瑾瑤隨著眾人跪下去,第一次感受到他權傾朝野的魄力。
在剛才那一瞬,原本喧嘩不已的大殿竟然鴉雀無聲。
第一次遇到顧修延時感受到的壓迫油然而生。秦瑾瑤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認識他大半年了。這大半年來,除了前兩次見麵之外,他似乎對自己收斂了氣勢,讓她早已放下了戒備。
若不是剛才這一刻,秦瑾瑤幾乎都要忘了,攝政王在傳聞中是個怎樣的人物。
殺伐果斷,甚至在朝堂上也能一劍封喉。
征戰沙場,連神威大將軍也不敢逆其鋒芒。
世人莫不仰起鼻息。
但在自己的記憶中呢,顧修延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他剝蝦殼時也會小心翼翼,看向自己時根本沒有半點冷峻……
秦瑾瑤想起那句。“你是我顧修延護著的人。”
從耳尖開始,秦瑾瑤的臉忽然緋紅一片。
崔書寧走過來問道:“攝政王大人方才是從你身邊過去的嗎?我的天,是不是我看錯了……傳聞說攝政王從來都不允許女子靠近,似乎是不喜歡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氣,也不知是什麼毛病,哪有女子不用脂粉。”
“我看你也用了啊。”崔書寧過來掐了掐秦瑾瑤的臉。“他到底過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