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病了已有三四個月。這三四個月裏,她整日頭昏腦漲,心口疼痛,而且身子一日比一日冷。醫士多少重藥下過,可都是不見好。
何輔堂忍不住,按下一個醫士追問,人家隻說了一句,怕是與縱欲良多,身體底子差有關。隻這一句話,就讓何輔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罷了。我管不得了。”到最後,何輔堂扔下這句話,不再搭理臨安。反倒是陸子浩,始終陪在臨安跟前。
病中人憔悴,臨安終日不願見人,但卻很是關心何荊竹。畢竟是臨安公主府的嫡長孫,自然與旁人不同,在加上何荊竹自小聰慧,所以最得臨安青眼。
“若是荊竹能娶崔家次女為妻,那咱們公主府必然複起有望。”榻上的臨安伸出手指,緊緊抓著陸子浩的胳膊,人家的胳膊粗壯緊實,臨安的手指卻纖細鬆垮。
“公主別想了。”陸子浩替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輕柔說道。“您隻管好好歇著,旁的事就別管了。”
“我若是不管,這偌大的公主府就該成為整個禹州的笑柄。我知道我身子如今不成了,可荊竹還成。攝政王權勢越大,越受皇帝忌憚,到時候總有荊竹上位之時。彼時,定然讓那秦瑾瑤死無葬身之地!”
“公主。”陸子浩輕歎。“何必呢?本就是您對不起秦瑾瑤,為何要咄咄逼人呢。”
多年養尊處優下來,陸子浩的肌膚越發白嫩,頗有當年溫子然的公子哥兒風度。但陸子浩喜歡舞刀弄槍,偶爾還要給臨安看,所以倒也沒丟了本事。
想到秦瑾瑤年輕的容貌,臨安厭煩地擺擺手。“與我臨安作對的人,都要死。”
陸子浩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公主放心吧,秦瑾瑤活不長。有我呢,您還有我呢。”
“你有什麼用?”臨安嗤笑。“我這一輩子,不知有過多少男人。我給他們權勢,富貴,可他們呢?一個個都拋下了我,姓寇的如此,姓溫的也如此,你又有什麼兩樣”
陸子浩正要說我與他們不一樣,外頭便響起一陣吵嚷聲。接著,丫鬟撩了簾子進來,輕聲說道:“公主,少夫人和小少爺過來了。”
“荊竹?他來做什麼?”
“孫兒是來辭行的。”何荊竹大踏步走進門來,雙膝撲通一聲跪在臨安跟前。
“什麼。”臨安頓時心頭一緊。
“你要去哪?”臨安急得一把撐起身子,然而昏天黑地的眩暈讓她又向後靠去。陸子浩不敢當著何荊竹的麵去扶,隻好任由丫鬟撐在臨安身後。
臨安不顧身子,咬牙問道:“你要去哪!”
何荊竹把頭磕得砰砰作響。“禹師父為孫兒挑了宿州外任的缺兒,孫兒半月後就要走馬上任了。”
“什麼?這是誰的主意?是你的?你翅膀硬了,要讓你兒子帶著你走是不是?”臨安隨手將身邊的玉如意扔下去,狠狠砸在何荊竹之母的身上。
何荊竹咬著牙,忍著對母親的心疼道:“外祖母不要生氣,此事與母親無關,一切都是孫兒的主意。孫兒想讓師傅安排外出曆練幾年,所以師傅才幫忙。”
臨安冷笑:“你的主意?你好大的主意!不成,我不準!”
“皇帝已經準許。”何荊竹低垂著頭,但少年的眼裏卻一片堅毅。
臨安被氣得胸口一痛。“這麼說,你隻是來告知我的?而不是來求我的。”
“外祖母心疼孫兒,自然會尊重孫兒的意思。孫兒年幼,還得將母親帶走,將來衣食才好有人侍候。”何荊竹不卑不亢,抬眸看向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