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宴國滅亡,葉城城破。
距葉城十幾裏外的一個小山坡,樹木圍繞的空地上,鮮血沿著一把軍中士兵常用的大刀刀刃一滴滴沒入泥土,嘀嗒嘀嗒的聲音格外清晰。
順著那刀向上看去,首先看到的是握刀的手,白皙得超乎想象,骨架也甚為纖秀,任誰看到了都會覺得那該是拈針繡花的手。
繼續往上,終於看到了這手的主人。
膚白若雪,眉眼如畫,五官精致絕倫,唇色櫻紅粉嫩的猶如三月裏盛開的海棠花瓣,巴掌大的小臉怎麼看怎麼傾城絕色,這竟是個頂多十四五歲的少女。
墨綢般的長發隨風蕩起於身後,她右手握刀直指前方,刀刃上還殘留著血跡和沒入人體後的肉沫,顯然,這刀不久前收割過人命,還不止一個。
少女一身單薄的窄袖袍服,執刀而立時唇角略帶邪氣地向上勾起,明眸烏黑瑩亮,纖長濃密的睫毛一抖一顫時,橫過的眼波理應柔軟帶怯的,可事實上那裏麵卻滿含殺機。
“呸,你是要回去報信呢,還是……像他們一樣?”她粗魯地向旁邊吐了口唾沫,笑吟吟地拿刀劃過周身的地上。
那裏躺著一具具的屍體,個個身著慶國軍服,刀槍等兵器橫七豎八摻雜在屍體之間,最駭人的是,所有的屍體都是身首異處而死,沒有頭……通通都沒有頭!
而這一切,都出自那手握大刀的少女!
一個時辰前。
葉城城門被慶兵以巨木轟然撞開,無數慶兵如潮水般衝入城內,直奔城中最宏偉、最華麗的建築而去,那是……大宴國皇宮。
天陰沉沉的,就在慶兵即將衝入皇宮之際,天空中忽然落下一片又一片的白色,紛紛揚揚籠罩了整個葉城。
下雪了嗎?
隨著飄落的白色越來越低,人們終於看清了它們。何來的雪,那分明是一片又一片的白色布帛,被留下看守宮門的慶兵接住一片後,才發現那上麵竟然寫著字。
陸陸續續,更多的人接住了飄落的絹帛。被裁成條狀的絹帛上寫著墨色的字,有篆書、有顯北文、有迪文,慶兵中識字者,很快就讀出了上麵寫著什麼。
“扶兼老賊,爾不日亦亡!”
“扶兼乃惡棍也!”
“扶兼心懷險惡,竊國之賊子也!”
“扶兼大混蛋!”
“扶兼是白癡!”
“扶兼,我□□祖宗!”
扶兼之名,正是慶國現任皇帝的名諱。
諸如此類的謾罵和唾棄盡書於上,越來越多的慶兵接到了那飄遍葉城的布帛條,也讀到了各種辱罵他們皇上的汙言惡語。
“何人冒犯陛下,有種的給老子滾出來!”
“有膽子罵沒膽子承認嗎?弟兄們,宰了這胡言亂語的畜生,保陛下盛名!”
慶兵群情激憤,一個接一個拔出武器凶惡地環顧四周,想要找出這個散播布帛條的惡徒,忽然,有人順著飄揚白色布帛的方向看去……
“那是什麼?好大的鳥?是傳說中的鯤鵬嗎?”
“看,那上麵好像有人?是仙人嗎?”
陰霾的天空中,一個像雄鷹一樣的大鳥飛翔著,風聲呼呼掠過它,隱約可見那上麵有兩個小小的人影。
這一發現讓越來越多的慶兵仰頭看來,議論變成驚呼,驚呼再變成恐慌,當一個慶兵丟開手中的兵器跪下時,第二個、第三個……第無數個就相繼出現了。
十幾丈高的空中,一架木質的鳥樣東西滑翔著,上麵相依偎著一對少男少女,高空的風將他們的衣衫吹得烈烈作響,剛剛那些散落葉城的布帛,就是出自他們之手。
“阿姐,大宴……亡了。”清越好聽的聲音暗藏著幾分哽咽,出自那少年之口。
他看起來約莫十一二歲,白皙如瓷的臉低垂著俯視下方,猶帶稚嫩的眉宇已初現英氣,深邃的五官昭示著他帶有異族血統,顫動的睫毛宛如墨色的蝶翼,沾染了幾許水汽。
少年俊秀得不似凡人,身上紋飾華貴的精美衣袍包裹住他還未長成的身軀,越發襯得那張臉宛如美玉般絕世,墨色的長發隨風而動,盡顯不羈和率性。
旁邊的少女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輕笑著開口,語帶歎息和寵愛:“鳳凰,這會兒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