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得跟你多說,你們讓是不讓?”這姑娘巴望著屋子那邊,心裏急得不行,都拖了兩三個時辰了,她擔心那個小媳婦會撐不下去。
李秀母女和劉大夫趕到後,劉大夫一看這情形,當即點了這村裏的壯勞力,讓他們把礙事的這家人有一個算一個全給按倒,但凡有敢打人的,一律敲暈了事。
“救人要緊,你們隻管放手按人,出了事我擔著!”劉大夫果斷得很,這村裏的人也認得他,知道他和方姑娘一樣是隔壁村的大夫,平時還教孩子們識字,是個大好人,所以,聽了他這話,大家才敢放手去抓這家人。
經過一番折騰,總算是能進這家的門了。
村裏的女人聽了劉大夫的話,幫著去燒水、準備幹淨的布料,而方姑娘則帶著兩個生產過的婦人和那接生的婆子,一起進了小媳婦的房間。
幾個人一到門口就皺眉,暗罵這家的婆婆不是個東西,因為這屋子又潮又陰暗,小小一間,是從柴房隔出來的,說它四麵漏風都恭維了,和一個地裏看莊稼的草棚沒啥區別。
劉大夫是男子,為了避嫌並未進院子,免得這家小媳婦平安生產後,這家又編造出各種無恥的話羞辱人,他還把守著門口,不讓同村的男人和孩子進去打擾。
這邊局麵剛穩住,就見有官府的人跑著來了,他們和劉大夫相互見禮,聽他說了下情況,因前事不知,才又詢問了村民,知道怎麼回事後,這來的幾個差役就皺眉了。
為首那個差役手一揮,嚴肅道:“這家人全在此處了?”
“是,劉大夫讓俺們都給按住,這不,一個不少全在這兒了!”村民對差役很敬畏,回話的是村裏的村長。
“全部綁起來!”這話一出,這家人就開始哭嚎,甚至還謾罵起來,罵村民、罵大夫、罵老天,那為首的差役眉頭皺得更緊,又補了一句,“嘴堵上,不會說話就別說了!”
這邊剛把嘴堵完,院子裏就出來人了,方姑娘臉色沉重煞白,出了院門看到劉大夫時,眼裏就有了淚,她道:“人……去了,大出血,已經半個多時辰,血都流幹了,孩子……也憋死了,是個男孩。”
“怎麼會?施針也無用?”劉大夫愕然,繼而追問,“你的針灸之術那麼高明,也救不了嗎?”
方姑娘搖搖頭,哽咽道:“她身子底子太差了,我施針隻吊住她一口氣,說了句遺言,讓……讓她能和離,死後不入這家的門。”
聽到這番話,除了被綁住堵了嘴的那家人嗚嗚得想要說什麼,特別是那個婆婆,像是氣得又要罵些難聽話,其他人均一片默然,好多女人相互抓著手,由彼及己,露出些自哀之色。
“草菅人命啊,這下滿意了?”那差役得知一屍兩命了,頓時扭頭衝綁成一排的這家人冷笑,“你們啊,一家人齊齊整整給本差役蹲大牢去吧!”
“此事我會上報太醫院,不日必上達天聽!”劉大夫深吸口氣,目光如刀般刮過這裏的每個人,“陛下去年頒行的律法不容挑釁,今日之事,我相信陛下若是得知,必會還這婦人一個公道,而涉事者,”他逼視那家人,“一個也別想逃!”
方姑娘在旁連連點頭附和,她還特意盯著那接生的婆子:“您老可別逃了或是自殺了,這之後免不了找您老作證什麼的,您老若還有些良知,就給屋裏死了的那娘倆說句公道話,別讓她們夜裏來尋您!”
“我、我曉得了,不會、不會亂跑的!”接生婆子一直在抖,心裏把這家的婆婆給罵了個臭死,她昨晚好說歹說,那死老婆子就是不聽,見她不配合,還把她給搡出去了,如今可好,她怕是都免不了要被治罪吧?
李秀拉著臉色白白的孫嬌,看著這一幕氣得眼都紅了,既為屋裏那死了的女子悲哀,又覺得這家人著實可恨,她心裏湧動著諸多情緒,卻憋著找不到一個出口,隻把自己心口悶得生疼。
“娘,生孩子……真可怕!”孫嬌低聲道,依偎在母親身邊,眼裏藏著懼意。
“生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李秀回她,她伸手輕撫女兒的脊背,擔心這場麵會給她留下陰影。
女子成親嫁人,哪有不生孩子的,若心生懼意,恐怕日後生產時更危險。
“嗯。”孫嬌輕輕一應,隨著娘親的安撫,身體總算不那麼緊繃了,“娘,我想回家住幾日。”
“那去你夫家,我和你婆婆他們說。”李秀心中了然,爽快應了便拉著女兒去找親家。
夫妻倆尋得親家通情達理,也知道今日的事對年輕的小媳婦影響很大,幹脆讓家裏另外三個兒媳婦也回娘家住上幾天,平複一下心裏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