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總裁中意誰嗎?”

“對不起……我已經有愛人了。”

五年,十年,二十年。

對於魂魄來說,這似乎隻是眨眼一瞬間,又似乎那麼長。每次許君安都會拒絕其他人的示好和求愛,隻因為一句“我有愛人了”。

我有愛人了,無論她是生是死,是在天堂或地獄。

換作以前,葉玥一定會覺得許君安做這些隻是在感動自己。

但仔細想想,除了懷孕一事許君安忤逆過她,他一直都沒有真的讓葉玥不快過。她性子強硬,身為事業上的女強人,性格免不了也帶了些在工作中的銳利。許君安雖然貴為總裁,卻願意放下身段照顧家內事,洗手做羹湯。

他一直都是那個最合適的人。

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是否在感動自己的標準是,他做的一切是否在做戲。許君安沒有作戲,他是實實在在地接管著她死後的一切,實實在在地掛念著她。

葉玥覺得自己或許也明白許君安了。他們青梅竹馬,一旦生活中沒有對方的存在,才是真正地不習慣。

她曾經以為,她魂魄不散是因為她對許君安有什麼執念。

現在才發現,她能留存於世間,恐怕也是因為許君安對她有什麼執念。

孩子養大,順利考入初中、高中、重點大學。許君安一直都沒有強硬地要求他們的孩子做什麼,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人品正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

他們的孩子,雖然不能如世俗標準那樣優秀,卻活得很快樂、平穩而知足。

那個孩子長大成人後,臉像她。

葉玥就這麼在許君安身邊,卻又不在許君安身邊。

過著過著,不吃不喝,一輩子就過去了。

年輕的許君安,中年的許君安,年老的許君安。除了她的孩子,他身邊沒有留下一人。他看著他的孩子子孫滿堂,再將他送進養老院。養老院的環境幹淨整潔,他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安靜到有些寂寥。

他沒有再娶。

他永遠是那個屬於葉玥的許君安。

就在一個清晨的午後,他的身邊擺著她年輕時的照片和送的布偶,就這麼微笑著閉上眼睛。任由葉玥再怎麼撕心裂肺地喊叫,他都沒有再睜眼。

許君安死了。

正如六十年前葉玥那樣。

不同的是,沒有什麼靈魂脫離他的身體,再微笑著對她說:“我們走吧。”

葉玥盯著許君安安詳的睡顏,第一次,徹徹底底地、感到了透骨的絕望。

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孤獨了一輩子。

沒有什麼言情小說裏抱著她的骨灰跪個三天三夜的橋段,沒有失控,沒有發狂。隻有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將她的一切收拾幹淨。他將一個人,好好地活出了兩個人的重量。

為的是一個連遺體都找不到的人。

葉玥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眼前逐漸變得灰白。她的執念或許本來不是許君安,但現在已經成為了許君安。而許君安的執念,從來都隻有葉玥一個人。

夜月許君安。

這是他們幼時童言無忌的承諾,是她得意洋洋賣弄小學文筆的造句,他當信仰一樣守了一輩子。

許君安瘋了,在外人眼中卻活得如此正常。

……

“你怎麼了?”

熟悉的聲音,將葉玥喚醒。

她睜眼時已經淚流滿麵。葉玥還來不及看清眼前,就本能地去尋找那已經刻入她記憶中的聲音:“許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