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周斐之為表歉意,特意來隔壁廂房找趙稚,並且表示要教她騎馬。
趙稚呆滯地看了院裏牽來的一匹是她的三倍大的北方烈馬,個頭高得她都需要仰望。
她真的非得騎上去不可嗎?
“我不會。”她聲音輕輕柔柔的,實則已經非常抗拒了。
“就是不會才要學呀。”周斐之今天的笑容像太陽光一樣異常礙眼。
“學點別的行嗎?”趙稚可不想再遭苦頭吃了。
“那捕獵吧,炎寨裏頭就圈著一方林子,裏麵有許多飛禽走獸,你初學的,又不會弓箭,教你用三叉戟刺幾隻兔子來烤,如何?兔子腦烤著吃最香了!”
趙稚的腦袋遲緩了一瞬,急急提議道:“我想學翻花繩。”
“翻花繩?”
周閻神的笑容凝固下來,仿佛聽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
“嗯。”趙稚點點頭,“我還想學打絡子,以前在村裏的時候,經常看見別的姑娘玩翻花繩,有時候還會打絡子,但她們嫌我,不肯跟我玩,娘親會打絡子但每次都不教我,說我沒必要學這個。”
說完後,趙稚才覺得大概這個要求過分了,畢竟她現在是丫鬟呢。
剛想說不行也沒關係,誰知周斐之虎著臉咬牙切齒地沉吟片刻,終是道:“那你等我一會”然後就轉身消失了。
於是,趙稚渡過了相對安恬舒適的一天。
這一天,趙稚有翠花陪著,在院裏把黃葉堆一堆,在裏麵烤起了香甜的紅薯,然後,翠花又拿來了竹枝,教趙稚做風箏放上天空。
午膳之後搬著長榻來廊廡下吹著微風歇了一會兒,見周斐之還沒回來,就在院裏摘了些花,圈成一個個花冠。
都玩膩了後,見人還沒回,趙稚突然詩興大發,手執竹枝在地上寫起了詩,寫完了又覺得不夠,緊接著又用竹枝勾勒起山水畫,把一旁的翠花看得一愣一愣的。
做完這些人還是不見回,趙稚便說無聊了,想用石子在地上畫棋盤與翠花對弈。
翠花連連擺手說自己不會,於是趙稚很有耐心地教她了。
直到翠花磕磕絆絆地同她對弈了幾場,直到太陽下山,依然沒等到周斐之。
趙稚沐浴過後極其舒適地回到自己屋裏,並且讓翠花也回去歇息,已經這麼晚了,周斐之應該不回來了。
蓋上了柔軟舒服的被子,趙稚覺得今天過得真美好,要是天天都這樣,靜待日子過去,周斐之就能帶她回去國公府,那就好了。
可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趙稚一推開房間門,就被門外等待多時的兩個男子嚇了一跳。
睡醒的時候她沒有情緒,即便是被嚇著那也隻是呆愣地頓在原地。
周斐之壓著臉色難看的馮高就在門外,他的臉色依然紅光滿麵、精神奕奕,隻是被他用胳膊脅迫著前來的馮高明顯眼底淤青。
馮高笑容磕磣地舉起雙手支起的那一團,糊在一起打成結的紅色線圈。
“小老鼠,怎麼樣?我讓馮高去學了,現在可以教你玩了。”
周斐之不要臉,抓著馮高被紅繩拴著的十指還一臉自豪道。
趙稚圓亮的杏眸眨巴著,又眨巴著。
“我要學的翻花繩好像不是那樣的。”她聲音極輕地。
並不像一團潮濕又擰巴的麵團似的。
周斐之沿著她的視線低頭看了眼馮高指尖上那一團疙瘩。
他“嘖”了聲,終於還是嫌棄地從馮高手裏解出繩圈,開始往他自己手指上繞。
“算了,還是我來吧,你還真笨,我早上來看一眼就會了,你咋學的一個晚上還弄成這副鬼樣!嘖!”
原來昨天周斐之走後,是逼著人高馬大的馮高去跟小孩子學翻花繩了,而他自己則找了個地方打坐練功,所以一早去找馮高的時候,他精神抖索,馮高則苦巴著臉。
等周斐之指尖飛快地穿梭著繩圈,一個漂亮的圖形形成一半的時候,翠花從外頭回來了。
她嘴裏一直叨逼叨著,在遠處都聽到了她的聲音。
“昨天寨裏哪個神經病,把我幾個弟妹抓了,今兒早上我聽我娘說翠紅翠綠幾個一晚上沒睡過覺,被個發神經的逼著教翻花繩翻了一夜,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說是哪個”
翠花提菜籃子嘴裏叨著叨著,走到趙稚房間門前,看見手裏飛快地繞著線圈的寨主後,立馬停了下來。
翠花手裏的菜籃子砸了下來,鮮嫩的菜葉撒了一地也顧不及去撿,她瞪大眼睛看了寨主手裏漸趨成型的花繩,心裏那個疑問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她很快就調節了過來,興奮地朝周斐之殷勤道:“寨主!翻花繩我也會啊!我教你!我教你呀!”
周斐之眼神微斂,繃起臉,狹長的瑞鳳眸眯得更加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