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劍舒活像劉姥姥進大觀園。

喻聞錚的處所雖以一“居”字命名,規模卻宏大如宮殿。

碧瓦朱甍,層樓疊榭,將整個旌山山頂占去大半。

剛由冰侍領進大殿時,桃劍舒一眼便捕捉到喻聞錚的身影,小心翼翼喊了一聲:“師祖。”

“過來。”

喻聞錚的聲音在大到有些空蕩的殿中回響。

桃劍舒依言走了進去。

不似主峰四季如春,旌山山頂終年飄雪,桃劍舒剛進來,身上寒意未消,未施粉黛的一張臉被凍得微紅。

喻聞錚瞥了她一眼,便見她隻穿了弟子服,冷的哆哆嗦嗦。

指上撚決,一團光球自指間浮出,緩緩懸至桃劍舒身側。

【好漂亮……】

她動,那光團便跟著動。桃劍舒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能明顯感到周身溫度上升。

“多謝師祖!”

喻聞錚微微頷首,“坐吧。”

桃劍舒就乖乖坐下,身體板正脊背挺直,雙手也安安分分放在膝蓋上,拘謹的不行。

喻聞錚睨她一眼,唇角微勾。

“不必如此緊張。”

【這張臉誰見了不緊張啊,就怕我一個不小心留下壞印象。】

“幾日不見,膽子小了。”

桃劍舒靦腆一笑,頗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耳邊碎發,輕聲道:“師祖,弟子這次來,是想請教修煉之事。”

“嗯。”喻聞錚淺淺飲了一口茶,動作慵懶又優雅,“看出來了。”

桃劍舒驚奇,“哎?師祖知道了嗎?”

【我還沒說呢,錚錚好像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喻聞錚放下茶盞,沒有回答,而是先問她:“你修為到築基後期了?”

“對,前兩日剛突破的,多虧了師祖的愈靈丹。”

“這便是了,築基後期不該如此懼寒。”喻聞錚道。

【哦,原來錚錚是從這個地方看出來我要問修煉的事啊,白猜了。】

收斂下心聲,桃劍舒端正態度。

“那師祖,弟子該怎麼做才能突破瓶頸呢?”

如果殿中還有其他人,必定會對眼前的場麵大吃一驚。

且不說除了掌門以外,沉劍宗幾乎沒人能與烏雪長老講上幾句話,更不必說向他請教修行了。

桃劍舒進門之前,也想過喻聞錚可能不會搭理自己,畢竟自己才築基,對方境界卻深不可測,猶如雲泥之別。

如果是喻聞錚願意教她,那當真是天大的恩賜了。

她忐忑地等待著。

喻聞錚一手支在下巴處,似在思量。

過了一會兒,他道:“清鬆門以役物之術見長,且先讓我看看你的功法。”

“是。”

桃劍舒站起來掃了殿內一圈,才發現這偌大殿中竟沒有一株活物。

【錚錚這裏也未免太冷寂了。】

最終她將目光落在窗外的梅樹上。

“師祖,我能用那個嗎?”她指了指窗外。

“隨你。”喻聞錚倚回小榻中,殿中憑空現出一個冰侍來,“擊碎他。”

桃劍舒輕輕呼了一口氣,抬手凝決結印。

如同受召喚一般,離窗最近的那株梅樹蔌蔌抖了抖枝椏,幾息之間便舒展開來,直入殿中。

立在殿中的冰侍感受到靈力波動,瞬移至窗邊,抬手便擊出一股寒氣將梅枝斥退。

桃劍舒皺起了眉,再多渡入手中靈力。

梅枝果然又重新生發開來,且比之前更堅,明明是木,卻淩厲如刀刃一般。

視線追著冰侍,桃劍舒猛然役動梅枝發力。

【這次應該是成了。】

然而結果並不如願,隻見被梅枝包圍的冰侍在原地消失,代之以靈活爬動的蛇,反而纏上梅枝,用力一絞,桃劍舒的梅枝便截截斷落在地。

桃劍舒見狀一愣。

“怎麼會,剛才明明就……”

【剛剛冰侍身上明明已經破了個窟窿。】

“太慢。”喻聞錚隻如是道。

“慢?”桃劍舒自覺不算慢,也將靈力都用到最大程度,“可是師祖,怎樣才能快起來?”

“要用心,天地之大,盡可籠於胸中。”

“隻有你覺得一切盡在你掌握之中時,那才是本有的你。”

【用心……】

喻聞錚點到為止,卻不再說了。

“你自己悟吧。”

桃劍舒立在原地,反複念著喻聞錚的話。

她倏然想起剛穿書那夜做的夢,不正是萬物盡在指掌中的感覺嗎?

“我明白了!”

桃劍舒朝喻聞錚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笑容。

緊接著,她閉上了眼,將身體每一處放鬆,試著找回夢境中的感覺。

她想象自己又回到了那處生滿參天巨木的深林,用意念在那片土地上埋下一粒種子。

豔陽芳春,地上破土而出一株綠苗;炎炎朱夏,那株半人高的樹已抽出新芽;肅殺寒秋,它仍然固執地長著;近到玄冬時,枝椏上終於開始打著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