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羽伺候了周今沉整整半個多時辰,按正常姑娘家的耐力來說,該是手酸體寒的時候了。
雖然她手一點都還不酸,身子也不是那麼冷,可還是得悄悄抬頭瞟一眼周今沉,做做模樣。
“累了?”周今沉靠在床頭閉目休息,眼睛都未睜一下,卻能感受到姬羽輕輕掠過的目光。
他睜眼,借著床頭那盞依舊忽明忽暗的燭光,望向這張偏清冷仙氣的容顏。
夜半突然將她叫醒,她也沒功夫梳妝打扮,一張臉素白幹淨,透亮發光,三千青絲隻簡單用飄帶打了個結,披在身後,簡簡單單的裝束,卻極容易勾了人的心神。
就是這個樣子,就是這張臉,在光影下,跟夢裏給他的感覺一模一樣。
周今沉一瞬恍惚,將一隻手覆上了姬羽的手背,將她摁在了自己大腿上。
姬羽一頓,不解地看著他。
“累了就歇會兒吧,困嗎?”他平平靜靜,大發慈悲地問。
姬羽想了想,這種時候,她並不想在周今沉這裏多呆,便點頭道:“困。”
“困了就陪我說說話吧,說著說著就清醒了。”
“……”
高看他了。
姬羽默默無言,想將手從他掌下抽出來。
“別動。”周今沉摁地更緊了些,音色也更沙啞了些,姬羽有些被他唬住,不知他又怎麼了。
纖長五指緊緊扣著他的大腿,隔著兩層薄薄的中褲褻褲,感受著他略有些起伏的大腿肌肉。本來按揉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麼,這一長時間觸摸下來,倒叫她逐漸緊張,掌心隱隱冒了汗。
周今沉隻做不知,扣著她的五指玩弄,突兀地問道:“你既是姬家的養女,對他們家又這般感恩戴德,重情重義,想必他們也是養了你許久的,你是何時被帶到姬家的?”
“前雍時期,昭德十年。”
“前雍時期,昭德十年。”周今沉默默盤算,“那時候你多大?”
姬羽聞言,自己也困惑了一會兒,“似乎是五六歲。”
周今沉不滿:“什麼叫五六歲?五歲便是五歲,六歲便是六歲,自己的年紀都不清楚了嗎?”
姬羽沉心靜氣,直視於他:“你既要娶我,想必也已經看過我們姬家的生平了。昭德十年江南水患,山洪爆發,河道附近許多村莊遇害遇險,我全家在那時便沒了。醒來的時候,是在一群難民堆裏,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些事還是跟我一樣的難民們告訴我的,他們說大家要一起逃到絮城來避難,我無家可歸,無所依靠,便也隻能跟著一起來。逃到絮城之後,大家便走的走,散的散,我不知道該去哪裏,便躲到了山間一所道觀裏頭,那一日正好父親母親上山祈福,看見了我,便將我領回了家。”
“我連我生身父母是誰,連他們的音容笑貌家在何處都記不得了,又如何能記住自己是何時生何時長的?我隻知道姬家於我有恩,他們就算待我再差再刻薄,那也是實實在在將我養大了,叫我不必愁吃穿,不必愁住處,現如今我來替他們還債,本就是該的。”
“的確是該。”周今沉一錯不錯地看著她,眼裏情緒複雜到自己都讀不懂。
“你就該到我身邊來,還一輩子債。”
他聽見自己如是說到。
姬羽遲疑了一瞬,以為他還在說姬家的事,便也默認了,點點頭:“是我欠下的,所以你要怎麼折磨我都行,隻是請你不要動我哥哥,不要動姬家人,他們的債我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