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近來可有何奇怪的行蹤?”
周今沉坐在書房裏,隨手打開一個抽屜,隨即又麵無表情,砰的一聲關上了。
傅雨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三爺現下好像脾氣很不好的樣子,那他該是說有還是沒有呢?
如果說有,三爺一定會問他是什麼,可他根本答不上來,因為他真沒發現姬家來的那女人最近有什麼不對勁;但若說沒有,唔……三爺會不會罵他廢物?
他斟酌來去,還是老老實實垂首,道:“沒有。”
“廢物。”
果然……
傅雨無聲望地,等著他的下文,未成想,等來等去,卻是沒了結果。
他悄悄抬頭,瞄了眼周今沉,見他靠坐在輪椅上,正認真想著事情。
想什麼呢?想夫人嗎?
他不好隨意揣測主子的心思,便隻能安靜等在屋中待命,過了良久,他才聽三爺道:“以後也不用時刻都緊盯著她了,放她些自由,但是,人必須得給我護周全了。”
傅雨躬身應下,對於三爺近來行徑卻是越發不理解。
他知道的,三爺並不如在外人麵前表現的那般喜歡那個女人,在朝暉院裏,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是相敬如賓、中規中矩的;可要說不喜歡,好像也不是,畢竟都願意叫她在他房裏過夜,雖然才兩晚,還做了未成親,便先將她記入族譜這種荒唐事,怎麼看都不像是不珍視的樣子。
甚至他那日還聽整理床鋪的丫鬟們在背地裏悄悄說,三夫人宿在三爺房中的第二晚,兩人睡過的床榻是前所未有的混亂。
三爺是個什麼樣的主,他從小到大是再清楚不過,他不願意的事,絕沒有人可以逼他,他既都願意跟三夫人做那種事了,心底裏必定也是歡喜她的,可後來夫人卻又莫名其妙搬回了西廂……
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實在叫他費解,他想了半天沒想明白,黃昏之時又得了三爺的令,得去芳草巷接夫人回來了。
這日是十月中旬,今早李家那場生辰宴,姬家那潑皮兒子跟他抬頭不見低頭見,屢次三番地挑釁他,仗著自己妹妹即將是三爺的妻子便耀武揚威,他沒忍住,跟人動手打了一架。
他自認已經十分手下留情了,打的他明明隻有幾處擦傷,卻還是被那潑皮貨賴上了,嗷嗷哭疼說要去看郎中。
三夫人無條件心疼哥哥,便陪著他和他們家父親一起走了一趟。
傅雨當時也是想要跟上的來著,結果卻被三夫人喝止住了,她說三爺想要他保護她,他卻隻是不分場合地給她難堪,打傷她的家人,叫她實在難受,她不想再要他跟著她,一點都不想。
他再怎麼樣也隻是個少年,心下有著傲氣,驟然被她這麼說了一通,心虛,理虧,生氣,脾氣當場便上來了,便也當真如了她的願,違了三爺的意思,沒再跟著她。
後來事情叫三爺知道了,他便將他帶回了家,拎來了書房教訓。
不知是不是天做的孽,被三爺教訓過後,他還是得去接那個姓姬的女人,那個對著他不分青紅皂白說他做錯了,說一點都不想他跟著的女人。
他歎氣,人往芳草巷去,站在姬家門前,正要敲門,門便自己從裏邊開了,他要接的人正站在裏頭,和他麵麵相覷。
“三爺叫我來接你回去。”他心下還有氣,態度十分生硬。
“我知道,進來拿點東西吧。”
姬羽倒是沒了先前在李家時對他的那股子厭惡,平和地示意他跟上,帶他穿過姬家前廳那小院子,到了後頭的廚房。
廚房裏擺了兩屜蒸籠,正有熱氣蒸蒸冒著,單站在門口一聞,便有撲鼻的香氣襲來,糯米,紅棗,紅豆,砂糖……各種甜蜜的味道組合到一起,偏偏又裹挾著荷葉的清香,叫人即便是不愛吃甜,也忍不住想要留下來看看這裏頭蒸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姬羽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進去廚房便先將最下麵那屜蒸籠揭了開,拿一雙長筷於水霧中夾了塊糕點出來,放在小碟子上遞給傅雨。
傅雨不知哪裏突然冒出來的脾氣作祟,學著往日周今沉的樣子,冷冷看了一眼,扭過了頭去。
“快拿著,我再裝幾個到食盒裏就回去。”她催促著,也不管傅雨要不要,隻將東西塞進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