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脆脆環顧這間茅草屋,窮人家買不起磚石瓦礫,村裏人生活一貫樸素,這間茅草屋就是最典型證明。
捆綁的樹枝和稻草沿著地上挖出的坑洞,圍成牆,河灘上的淤泥隨意抹在茅草上,風一吹幹,就是能遮風擋雨的簡單屋舍。
茅草屋子一般分作兩種,一是半地穴式的,坑洞挖地很大,坑壁就能當做院牆,隻需要在上麵搭架屋頂,然後抹上草泥土。慶家以前的舊宅子就是這種。
另一種就是眼下的這種。四壁用木柱子支撐,然後空餘地方塞上半人高的茅草。
這種的至少是在地上,雖然容易受到風雨侵蝕,但是天一亮的時候,屋子亮堂。
慶脆脆環視一周就看出來,支撐屋中的木架之間的茅草這幾天重新塞過,鼓鼓囊囊的,倒是收拾地很整齊。
“這屋子很好,我很喜歡。是三葉子收拾的嘛?”
王二麻子幾不可見地鬆口氣,方才她打量的時候,自己一顆心都懸著,“是我和三葉子一起收拾的。你喜歡就好。屋子看著簡陋,以後我攢些錢,盡快壘砌泥房子。”
有目標總是好的。
慶脆脆笑著應了。今天都在忙著出門,心裏擔驚受怕,如今終於嫁給他,才發覺出疲累。
“以後的日子還長,有什麼慢慢再說,今兒就先歇著吧。”
三葉子乖乖地點頭,轉身出門,慶脆脆看著他往右手邊轉去,有心出去看看,“三葉子住在哪裏呀?”
王二麻子攔一下,“就在旁邊的小木屋,前幾天剛蓋好的。”
那日慶家大叔將他收拾一頓,留下話說五天後接脆脆姑娘成親,這幾日他都沒進山獵東西,忙活著砍了齊整的木頭。
也沒白費辛苦,一連忙活了幾天,以家裏屋子的北邊當牆,搭起一個有他高的木屋子,雖然沒有茅草屋大,但是放一張容納三葉子大小的木床還是夠得。
茅草隨地都有,切割編整好,正好墊在身下,就是家裏唯一的被子必須給三葉子,他身子不好,要是夜裏不蓋著些,人發熱,就麻煩了。
慶脆脆知道王二哥家裏窮,早就有心理準備,聽他說完,理解地點頭,“咱們家不是富餘人家,有些家件先給三葉子用,我都願意的。”
她和王二哥是大人,身子骨強健,夜裏扛得住冷。
天一黑,王家一直都是摸黑過日子的,今兒是迎新嫂子入門,二哥才舍得買了一點燈油。
三葉子躺在自己的小木屋裏,耳朵支棱著,聽二嫂嫂說被子願意給他蓋,小嘴抿出一個笑來。縫隙裏透出的光滅了,他揉揉眼睛,終於舍得睡了。
二哥說得對,脆脆嫂嫂是個善心人,不會像大嫂子一樣苛待他們,會跟著他們好好過日子的。
那大屋子讓給她也沒什麼的。
——
翌日天沒亮,慶脆脆察覺到身邊人起身了,迷糊地跟著起來。
“是要進山砍柴了嗎?”
王二麻子想讓她再睡一會兒,低低地嗯一聲,這時候出門,天剛亮正好夠一捆柴,送到鎮上賣了,還能趕在天黑前回來。
這幾天他顧不上砍柴打獵,一直忙著修補茅草屋和三葉子的木屋,一個銅板都沒換回來。
上一次給三葉子買的藥快要吃光了,家裏的粗麵也不夠,再不勤謹些,他們三個就要揭不開鍋了。
慶脆脆還沒有完全了解到王家的具體情況,隻當這是他往日出門的時辰,翻了衣裳穿上,惦記著做飯。
她爹每次下地吃得肚飽飽的,要不然沒力氣幹活。還容易眼花暈倒。
王二麻子不讓她動,推脫說不餓,進山會有野果子吃,匆匆說了幾句,慌亂竄走了。
慶脆脆無奈,沒聽到旁邊有三葉子的聲響,料是他還沒醒,放輕手腳重新躺在咯人的木床上。
這個點兒正是最冷的時候,她搓搓生冷的手臂,起身從包裹裏將一件舊衣裳裹上,漸漸眯上。
她不是賴床的人,閉上眼沒多久,天邊剛有一點光亮,她就起身了。
家裏還有三葉子,早起做好飯,等著王二哥從山上回來也好過挨餓。
有了亮色,不借著昨晚的燭光,她終於看清了王家這座小院子。
額說小院子都是恭維了。
出門沒幾步轉身一看,這茅草屋子還□□著沒倒,但也和倒了差不多。
如今是三月天,再過三個月,時節一進夏,花溪村臨海,常常有大海風上岸,她覺得這屋子不是很抗吹。
院牆根本就有院牆。隻是幾片零星的木板子圈出一塊地方罷了。
歪歪扭扭的茅草屋旁邊就是王二哥所謂的‘新起的木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