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第二天就自己來到了工地。
除了去年意外被我發現的地下神廟以外,中國隊在埃及的考古一直中規中矩。盜墓題材的小說電影裏那些刺激驚險是沒遇到過的,堅守工地那都是為愛發電。
不過總算天道酬勤,勤懇發掘的人就是能夠發現帶有銘文的殘片。
興高采烈地用全站儀記錄了坐標後,我又拿了標尺擱在殘片邊上,拍照留存。等我脖子上吊著相機手裏拎著標尺準備從探方裏上來的時候樓時麒正等在上麵。
東邊探方也有了發現,他是來從我這兒拿標尺過去的。
我站在探方裏頭,這個深度要是沒人幫忙還真不太好上去。樓時麒於是先接過裝備放在一邊,然後騰出手來拉了我一把。隻是我倆誰都沒想到的是這一拉差點兒沒給他帶下來。還好樓時麒也算是有點力氣,一使勁兒把我扥上去了。
上去以後他剛要開口,我一瞪眼讓他閉嘴。
“我這一身的肌肉呢。你知道,肌肉都比較沉。”我沒繃住,解釋了一句。
“我也沒要說什麼呀。”樓時麒還挺委屈。“但是下次你真的別和我搶羊腿了,這是為你好。”
“你才應該少吃兩口。你自己私藏那麼多零食偷偷吃,沒一點兒分享精神。”
我們一路互相擠兌。樓時麒是來要標尺的,我就偏不給他。後麵他趁王老師叫我,偷偷把標尺拿了過去,還得意洋洋地耍了起來。
跟王老師一起圍觀樓時麒笨手笨腳地擺弄了會兒,我手也開始癢癢了。於是把相機和裝到袋子裏的殘片給了王老師後,我從樓時麒那兒又把標尺搶了回來。
小時候我和李元說要去什刹海體校學武術。雖說沒能成行,但我還是參加過一段時間的武術班,耍棍子是我當時的心頭好。即使十幾年沒練手生了不少,但是這種習得性的肌肉記憶終身難忘,現在好歹也能練兩下子。
我拿過來那一米長的紅白標尺,掂量了兩下就揮開了。左右四下都是自己人,出醜了也不怕。
不過到底是生疏了,勉強走了幾個動作就脫了手。哪怕是如此,樓時麒和王老師也很捧場,不住地給我叫好。我也沒覺得尷尬,俯身把標尺撿起來後還假模假式地擺了個謝場的姿勢。
“你們這裏工作氣氛還挺活分的呀。”一個女聲用中文說道。
我姿勢剛收回來,尋聲轉過身去。王老師和樓時麒也一並往那邊看。
剛剛說話的女子微笑地看著我們,她身邊還站了一個麵目溫和的中年男人。領隊站在這二人身邊,見我們轉向他們,就介紹說:“這是夏商周老師和白恕老師,前幾天剛到盧克索。我帶他們來工地看看。”說完又向夏、白兩位老師介紹我們:“這是陝西省省所的王老師,這是廣西省省所的樓時麒。剛剛耍把式的是我們這裏的實習生王煜。”
我朝著那兩個人笑著問好:“夏老師好,白老師好。”繼而後知後覺地尷尬了起來。
這大概就是那天領隊去接的人了。
來賓們走過來,很講究地分別和我們三個握了握手。我偷偷把手在褲子上蹭了蹭,這才把手伸出去。
夏商周看上去三十出頭兒,眼睛和嘴唇周圍有盛滿笑意的紋路。她的手倒是意外地不那麼柔軟,輕盈而有力地捏了捏我的手掌,還打趣地說:“你的標尺耍的很好。”夏商周這名字太霸氣了,和她本人產生了反差萌。
我咧嘴一笑,說:“獻醜獻醜。”
白恕戴著副金屬邊的眼鏡,年紀看上去比夏商周還要大一些。他頭發和眉毛的顏色偏淺,膚色也合情合理的比較白,其貌不揚卻有種沉澱下來的溫潤感。這會兒他已經和樓時麒他們走過形式了,現在到我麵前一邊說著:“你好,我是白恕。”一邊鬆鬆地在我手指處一握,禮貌地停了兩秒鍾才把手收了回去。
正好快十點了,工地上的人都聚過來吃早餐。溫老師邀請夏、白兩位老師一起吃,被婉拒了。他們說就是來看看,一會兒還要去和同事彙合。走之前夏老師還笑眯眯地和我說了再見。
也不知為什麼她們是來幹什麼的,又為什麼還會再見。
樓時麒帶來的老幹媽已經被消耗殆盡,這頓加餐吃的沒滋沒味的。飯後我剛下探方,就被梁老師叫了過去。
今天也不知是什麼大日子,不少人都來我們工地參觀。我剛艱難地爬到地麵上就看見老張和阿天站在營地的帳篷前,阿裏在原本擺著圖特摩斯三世像的地方正在和埃方某個負責人交談。
老張一見我就開心地揮舞他的大長胳膊,阿天也難得主動朝我揮了揮手。
我到他們跟前以後問:“你倆咋來也不說一聲?”
原本那天和阿裏吃完踐行飯,第二天阿天和老張就要回學校的。但阿裏聽說我是考古隊的,眼睛一亮,問我知不知道我們工地下麵有個神廟的事兒。他說那個神廟屬於從沙漠而來,能把人的血變成金子的神明。
可那個地下建築自被我發現以來,考古隊並沒有對其進行發掘,而且也沒有對外公布消息。阿裏說是在工地上工作的朋友說的。現在看來,阿裏的朋友估計就是這個埃方負責人了吧。
當晚阿天就把我從被窩裏拽了出來,說她跟老張背著我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等我實習結束了一起回去。我知道她可能是被阿裏說的事兒嚇到了,但是我總不能因為一些沒影兒的事兒耽誤他倆的時間啊。於是我表示反對。
“你沒聽阿裏說麼,他們老家有關於不吃不喝的神仙的傳說。萬一這是轉化的另一種表達形式呢?那個李爺爺不是說轉化並不隻會發生在尹家人身上麼,而且你又在盧克索神廟裏見過鬼。”老張堅定地站在了阿天的旗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