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已經沒人了,丫鬟們都遠遠的避到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可眼睛都忍不住的瞟向蕭敘白。

他著了一襲白衣,正端坐在葡萄架旁的石凳上,望著手中的茶盞出神。

那茶已然涼透了。

雲羨雙手背在身後,快步朝他走過來,在他麵前站定,挑了挑眉,道:“你怎麼來了?莫不是你找到那七彩琉璃寶盒了?”

蕭敘白微微抬眸,瞳孔深而明亮,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良好家世所養出的純粹的貴氣,掩都掩不住,隻是他的眼底太暗了些,看上去有些意味不明。

他握緊了手中的茶盞,淡淡道:“這便是你的待客之禮?”

“不然呢?”雲羨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我是不是還得給你上個果盤?”

蕭敘白的手指緊了緊,連指節都有些微微泛白,握著的茶盞與石桌摩擦著,傳來沉悶的聲響。

他猛地看向她,眼中似是痛苦,似是震驚,甚至,帶著淒惶的恨意,詰問道:“劉雲羨,你當我是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明明克製低沉,卻像是聲嘶力竭的呐喊。

雲羨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猶疑著道:“你吃錯藥了?”

蕭敘白冷笑一聲,緊緊的闔上了眼睛,倏爾,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眼角有些發紅,鄙夷的看著她,道:“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七彩琉璃寶盒罷?你不過是想拖延時間,對不對?”

他逼視著她的眼睛,像是想要看穿她似的,他的氣場壓迫著她,道:“怎麼,被我說中了?”

雲羨直視著他的眼睛,扔出幾個字:“我拖延時間做什麼?”

她目光坦蕩澄澈,一時間,蕭敘白有些啞然。

他明明有很多事要質問她,可在她的目光之下,他卻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雲羨見他沉默不語,便搶過了對白,道:“你放心,無論你能不能找到七彩琉璃寶盒,我都會離開的。”

她擲地有聲,道:“這丞相府的錦繡繁華,我根本不稀罕。”

她言罷,挺直了身子,轉身朝屋子裏走去。

還未邁開步子,她的腳下便是一頓,頭也不回,道:“你是劉念的未婚夫,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她便絕塵而去。

蕭敘白怔怔的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視野中,才回過神來,倏然癱坐在石凳上。

她說了她要走,她一貫是說一不二的人,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他隻覺得喉頭酸澀,心裏空落落的,渾身軟的像是喝醉了酒,可他感官的痛楚是那樣清晰,分明又是沒醉。

晚風拂麵,他終於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

他大約是病了,病得不輕。

雲羨受了一肚子氣,晚飯也沒吃,便把自己關在了房裏。

跑路的事是要提上日程了,一來是為著自己的小命,二來蕭敘白動不動就發瘋來質問她一通,她實在受不了這個委屈。

都是第一次做人,她憑什麼讓著他?

“咚咚咚!”

門突然響起,雲羨朝外道:“我不用晚膳,你們自去歇著罷,別打擾我。”

“咚咚咚!”

門再次被叩響,雲羨蹙了眉,沒好氣的走到門邊,拉開了門。

隻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站在門外,炯炯有神的看著她。

“你是……”

“我住在隔壁院子。”他梗著脖子,倨傲又敏感,可他分明還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孩子。

雲羨恍然大悟,他就是那個前來投親的孩子。

雲羨側身讓他進來,道:“進來說罷。”

那少年抿了抿唇,猶疑著走了進來,他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有些局促的望著她,道:“我說完馬上走。”

“急什麼?”雲羨露出一個盡可能友好的笑容,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坐罷。”

少年背脊僵了僵,腳上像是灌了鉛水,一步一頓的走到桌子邊坐下來。

見雲羨倒了熱茶,他趕忙伸手去接,很小聲的道了聲“謝謝”。

雲羨瞧著他的模樣,不覺有些心疼。

這麼小的孩子,若不是受夠了苦楚,又怎會有這樣戒備的眼神呢?

她取出些茶點來,從裏麵挑了個大一些的點心狀似隨意的遞給他,道:“你這麼晚來找我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你也是新來的麼?”少年怯生生的看著她。

“新來的?”

“就是……不在這裏的,從外地來的……”少年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