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天空飄起來今年初冬的第一場雪,到了夜裏建築工地上一片寂靜,塔吊上稀疏的燈光被飛舞的雪花包圍著,投射出黯淡寒冷的光芒。
李時適應能力很強,雖然睡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是躺下很快就能入睡,而且還做起夢來。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到自己摸到虎南幫的老巢找到了店員的下落,但是碰上了虎南幫的變種人,隻是變得有點誇張,很大的腦袋,還有八根觸手,簡直像隻魷魚,跟自己大戰起來。
在夢裏激戰正酣,卻不知道被什麼動靜驚醒了。醒了定定神,本想翻個身,但是沒敢動,因為聽到有不同尋常的喘息聲,心說:“這動靜怎麼聽著這麼不正常!”
“叔誒,嬸兒,這是大通鋪,睡著幾十個人呐,不是你們家的熱炕頭哇……”
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可這畢竟進入了冬天,所謂“不冷”大概是相對於能凍死人的溫度而言。這個工棚看起來完全就是為了度過炎夏而設計的,又薄又破,四下裏透風,初冬的天氣裏工棚內冷得像冰窖,屋頂石棉瓦的縫隙裏還時不時飄進些細碎的雪花,就這樣的居住環境要是弄個大款或者二三奶一類的睡進來,頂著十床鴨絨被大概也得凍死了。
偏偏民工們不是爹生娘養的,蓋著灰不溜秋的破被,爛棉絮整天像灰老鼠一樣從破洞裏往外跑,他們愣是凍不死。不但凍不死,在這冰窖裏就像星火燎原一樣到處是星星點點的火花,譬如打個飛機啦啥的,都有很高的溫度。
甚至,一拉溜幾十個人的大通鋪上,人堆裏還有鵲橋登臨度佳期的。當然幹這活兒是在熄燈以後,周圍鼾聲一片的時候,另外熄燈以後幹活兒還有一個好處,不會看到幾個月不洗澡的民工身上那層油灰。
現在李時暗暗叫苦,壞就壞在挨著這位民工大叔,雖然看不到,但是從那些細微的動靜裏,兩口子被窩幹的啥事,他聽得一清二楚。
李時挨著的這位民工大叔的老婆在電子廠幹保潔,電子廠失了火,她沒地方住了,過來男人這裏借住一晚。可工地上別沒地方住,兩口子又不舍得去住旅館,於是就跟她男人一個被窩。
要知道民工們常年在外,都是些見了雌性動物眼睛冒綠光的主兒,天不黑這位大叔就把他老婆摟緊咯,生怕哪個把持不住來點意外動作。
李時心裏恨得癢癢,暗暗罵著,沒地方住為什麼不回家,在你家那土炕上兩口子就是夯到炕洞裏也沒人管,現在這是什麼地方,周圍這麼多人,你倆不害臊,我這個年輕人可是替你們羞死了!
看來這位大叔在工棚裏單著的時候靠不住也得靠,現在摟緊咯,實在是靠不住了,不管兩邊全是人,聽著左右臨鋪好像都打呼了,這就來個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