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 徐師長才說:“已經過去了,就不提了。”
韓超說:“你們都是軍人,幹校的官兵都是帶槍的, 怎麼讓人光天化日之下把孩子給偷走了?”
徐師長說:“當時正值雙搶, 黃燦燦的稻子垂在水田裏,大家正在沒日沒夜的收稻子, 隻有剛剛到幹校的小張倆姊妹值守, 給我們做飯, 她們去送飯的時候孩子在睡覺,但等她們回去,隻見一個身影抱著孩子跑了, 她們沒追到人, 來喊我們, 我們於是連夜搜山……”
孩子是在山裏找著的, 而且是在獵人們打獵時呆的那間屋子裏找著的。
……
因為‘小阿眯’曾經打過他們, 而且鞭痕差不多。
所以大家一致認為孩子是‘小阿眯’拿鞭子抽死的。
有那麼幾年, 馬琳隻要休息就會上山,提一把砍柴刀, 要找‘小阿眯’拚命。
那幾年她整個人都是瘋魔掉的,甚至後來,隻要她出門, 出差,都會有意識的去尋找‘小阿眯’的身影, 找到殺女凶手,並報仇, 是她活著的全部希望。
隻因為徐勇義說了一句:“阿眯要真想殺人, 當初早把我們全殺了, 不會等到兩年後跑來殺你的女兒的。”她立刻跟徐勇義離婚了。
後來這事愈演愈烈,有人雨天打滑摔斷了腿,說是小阿眯推的。
有人喝醉了掉進水庫,也說是小阿眯推的。
更有甚之,但凡幹校裏丟了什麼東西,大家一致指定,肯定是小阿眯偷的。
這件事愈演愈烈,小阿眯簡直十惡不赦。
終於收斂了情緒,徐師長說:“但我和馬琳意見不同,我並不認為是小阿眯害死了我女兒,馬琳為人比較偏執,說說而已,你們聽聽就好,不要當真。”
韓超挺意外,徐勇義居然不認為是 ‘小阿眯’殺了他女兒。
關於他女兒到底是怎麼沒的,將近三十年前的事情,韓超也不清楚。
但他知道一點,徐師長的直覺是對的。
韓超站了起來:“那咱們明天早會上見。”
“早會上見。”徐勇義送韓超出了門,回到客廳,長時間的看著曾經的照片出神。
整整三十年了,其實他已經放下了,有工作就足夠了。
但馬琳一直沒放下,她也隨時準備好找小阿眯尋仇,但願小阿眯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否則,馬琳是不會罷休的。
陳玉鳳今天不但開著院門,臥室的門都大敞開著。
倆丫頭玩的太累,早就睡著了。
她正在清點手裏的錢,學著城裏人的樣子,買了個小筆記本兒,記花銷。
倆媽來了以後,因為營區家屬院隻準探親家屬呆一周,所以得給她們租地方住,還要置辦鍋碗瓢盆,衣服也得買,畢竟城裏人都講究,得把她們打扮的洋氣點,不然,怕人要瞧不起。
現在,三萬五千塊她可以自由支配了。
給周雅芳存兩萬,剩下的一萬用來裝修酒店。
而屬於她的五千塊,就花在倆娃和倆媽和倆閨女的身上吧。
“哥,你回來啦,進來坐。”聽見腳步聲她就一聲喊。
韓超在客廳停了停,先去洗了把手,又通了個頭才進來,一身肥皂的清香。
他這還是頭一回在陳玉鳳娘幾個都睡了以後進大臥室。
“坐呀。”陳玉鳳拍了拍床沿。
韓超於是坐下了,一頭板寸的男人,綠軍褲,白襯衣,皮帶係在恰好的位置,將上下身和下半身,隔成方方正正的兩塊。
雙手捏拳,坐得板正,不過驀然一眼,他生氣了。
“這線衣還是舊的,倆丫頭穿的都是新的,怎麼不給自己換一件?”他問。
陳玉鳳的睡衣也是線衣,穿了好些年了,她急的卻是:“關於孩子的死,徐師長到底怎麼?”
韓超目視前方,把具體的經過講了一下,才說:“這事聽著不正常,孩子應該不是他殺,而且我覺得小張倆姊妹也沒說實話,這事我考慮一下再說吧。”
“小張倆姊妹又是誰?”陳玉鳳追問,她故意把線衣往下拉了拉,雖然線衣是舊的,但她的胸罩是剛買的,就為他晚上回來,雖然勒得慌,但她沒脫。
乳白色的胸罩,把兩隻兔子往中間擠了,她生過孩子嘛,身材還挺豐滿的。
但韓超目不斜視,隻說:“張豔麗和張愛霞。”
這更不可能了,即使陳玉鳳對張豔麗有成見,也不相信她和她姐會加害孩子。
畢竟她們是一個院裏長大的,有什麼必要殺一個出生才八個月的無辜嬰兒。
而說孩子不是他殺,難不成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