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看起來非常平凡的一天。
下午五點,很多人習慣性地拿出手機,打開電腦,進入熟悉的直播間,準備跟主播一起開始今天的學習。
然而屏幕亮起,出現在鏡頭前的卻不是主播的桌麵和作業本,而是她本人。她穿著整齊,手裏拿著鑰匙和帽子,看起來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這麼想,也就有人這麼問了。
果然主播說,“抱歉,今天不能學習了,我要去辦一件事。”
——沒事,我們等你回來,五個小時呢,辦完了事再繼續也可以。
——主播要去辦什麼事啊?這還是第一次鴿直播吧?
——不算鴿吧,這不是開了直播嗎?
——那就是鴿了學習……
於自珍走到門口換鞋,看到這些彈幕,就解釋道,“雖然辦事可能要不了多長時間,不過後麵未必還能繼續學習。至於去辦什麼事……”她對著鏡頭笑了笑,坦然地說,“早期關注我的人應該知道我家裏的情況吧?當時我爸判了兩年半,今天就能出來了,我去接他。”
彈幕頓時一片臥槽,特別是那些早期關注的粉絲,都知道當年的小姑娘被折磨成什麼樣了。這兩年多以來,他們跟鄭藝一樣,也算是看著於自珍長大的,再回想從前的她,更是由衷地感受到一種憤怒。
她那麼聰明,那麼漂亮,一看就前程無限。要不是被人渣爹耽誤了,現在的成就說不定不止是這樣。
也有人不能理解於自珍的選擇,“那種人渣還接什麼?死在外麵才最好。”
於自珍看到了,隻微微一笑,並不為自己辯解。
從本心來說,她當然也不想去接於大強,她巴不得這人再也不要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但現實就是這樣,當年法院沒判斷絕父女關係,她就永遠撇不開這個垃圾父親。既然沒有選擇,那就隻能想辦法去應對。
誠然,她也可以選擇不去接於大強,一定會有人替她叫好,但恐怕也會有人覺得她太冷血無情。
於自珍始終記得,鄭藝當年跟她說過的,人們總是會站在弱勢者那一邊。
她試過了,證明是真的,這時候就不自覺地用上了。
眼下她主動去接人,就是一種示弱。但想也知道,在牢裏憋了兩年多的於大強,出來之後一定不會跟她演什麼父慈女孝,到時候,於自珍自然就又處於弱勢了。
到時候她再撇清關係,既迎合了那些恨鐵不成鋼的人的想法,又能堵住另一些人的嘴。
都說事不過三,她已經妥協過兩次了,以後再做什麼都顯得順理成章。
這種算計,於自珍好像自然而然就學會了。最開始或許還會有幾分惶恐,覺得自己是不是變壞了,後來就逐漸變得坦然。如果變壞才能保護自己,才能在這個世界上立足,活得像個人樣,那為什麼要執著於做大眾眼中的好孩子呢?
再說,於自珍這兩年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世人的眼睛是很容易被蒙蔽的,你可以隻給他們看你想讓他們看到的部分。
好比她雖然孤僻自我,幾乎不交朋友,對人常懷戒備,甚至把親生父親送進了牢裏,但因為她是受害者,因為她成績優異,她就依然是世俗意義上的好孩子。
……
於大強其實早上就可以走了,但於自珍往那邊打了電話,說自己會去接人,他也就放下心來,翹著腳等她去接人,好耍一耍身為父親的威風。
不過一直等到下午六點,人都沒來,於大強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好在這時,於自珍終於匆匆趕到。
當著獄警們的麵,於大強自然不會說什麼,順利地辦完手續,拎著自己的隨身物品跟在於自珍身後出了監獄。
“臭丫頭!”幾乎是一離開監獄哨塔執勤人員的視線範圍,於大強就忍不住麵露猙獰之色,一巴掌朝於自珍呼了過來。
說來好笑,他胡混了這麼多年,吃喝嫖賭,身體本來已經被掏空得差不多了,誰知在監獄裏住了兩年多,規律作息、膳食營養,再加上工作和鍛煉,反而比進去之前更健康了。
那已經有了肌肉線條的手臂,攜著積攢了兩年多的憤怒,朝於自珍砸下去。
然後被對方避開,砸了個空。
於自珍這兩年,也沒有在吃白飯。剛開始她隻是跟著健身視頻鍛煉,等到初具成效之後,就開始學一些格鬥、散打之類的教程。雖然沒有專業的老師指點,隻學了個半吊子,但於大強也隻是個普通人,對付他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