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從最開始的‘脆脆’還硬氣些,她越看,王二麻子的聲音越來越低,‘作數嗎’剛一說出來就後悔了。
他應該先講清楚今天在縣裏打聽到的事情,這樣沒頭尾的一句話,脆脆姑娘肯定要生氣。
昨天剛說不願意,今天就反悔,脆脆姑娘不會以為他是個騙子吧?
胡思亂想著,卻聽——
“算數。隻要王二哥問,就一直算數。”
王二麻子心裏跟開了花似的,靦腆地低下頭。
慶脆脆隻驚訝一瞬,麵上浮現一抹甜笑,明亮的大眼睛彎成月牙兒,“王二哥昨日不是還不願意嘛?”
王二麻子撓撓頭,三分羞郝,七分後怕,“我今兒去鎮上趕集了。”
身側的胡燕來拽拽她衣袖,衝著王二哥身後示意下,慶脆脆看到那一處牆角果然有一籮筐,鼓鼓囊囊地,也不知道買了什麼。
聽他繼續解釋——
天還沒亮,王二麻子就起身了。
三葉子聽了身側哥哥的動靜,也起身,山貨皮子早就裝好了,王二麻子想多裝點柴火,能多得一個銅板就多得一個。
看弟弟就在跟前往裏擠柴,王二麻子進屋將當成自己枕頭的舊衣裳裹在三葉子背上,“哥哥今日去縣裏,你不用舍不得做飯,到點就吃。記住了沒?”
三葉子乖乖點頭,目送哥哥出門走遠,這才回屋躺好。
卻說王二麻子摸黑趕路,一直走了二十多裏的山路,到了縣裏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中天。
尋到熟悉的皮貨行,將這段日子獵好的獸皮換了銀錢,看皮貨行的老板娘也在,於是尋到跟前,想打聽一下縣太爺家的事情。
皮貨行的老板娘是個大臉盤的婦人,生地慈善麵容,心地也善。
皮子要一整張都是好的,才值錢。最開始王二麻子獵皮子不懂手法,總是破損。
有的皮貨行聽了王二麻子命硬的傳言,要麼趕人走不願意要他的東西,要是就趁機占便宜狠狠壓價。
這家的老板娘聽說了他家有個病著弟弟,不僅不嫌棄他名聲難聽,還教了不少。
若是有的皮子不賴,也願意多給幾個銅板。
老板娘甫一聽他說有認識的叔伯家要將女兒送到縣太爺後院做姨娘,頓時麵色古怪,壓低聲音道:“那是個吃人的地方,叫你家叔伯莫為了點銀子就糟蹋家裏的閨女。”
說著指了指對麵的鋪子,道:“那一家老板你也認得,他有個十三的閨女,剛送進縣太爺家做姨娘才兩個月,說是遊湖的時候不小心淹死了。”
“淹死?他家那閨女和我閨女近,野湖裏一起玩過,水性好得很嘞。指不定是叫人給弄死了。”
王二麻子回頭看去,對麵的那家鋪子也是皮貨行,生意卻沒有這家好,之前收他的貨時壓價壓得最厲害。
於是問道:“閨女沒了,他不去告官嗎?”又想,那官不就是縣太爺嘛。
老板娘伸了一個巴掌出來,“五十兩銀子的安葬費。告官,一個子兒都沒有。”
“所以趕快跟你叔伯家說清楚,若是做爹娘的有良心,便不要送孩子去那鬼地方。”
他急忙點頭應下,心說一定要將此事快點告訴脆脆姑娘。
匆忙去藥鋪拿了藥材,買好家裏吃得麵糧,一路上幾乎是跑回來的。
可到了慶家附近,猛地想起自己遭嫌棄的名聲,若是上門,別人不就知道自己和脆脆姑娘見過麵了嘛。
所以就縮在牆角,一直等現在。
也幸虧脆脆姑娘出門了,可見他也是有些有運氣的。
——
聽王二哥說了皮貨老板娘的話,慶脆脆點頭表示自己曉得了,“那你怎麼會去打聽縣太爺的事情呢?”
王二麻子臉色更紅,唔吱道,“偷聽到李婆子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