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都來了(1 / 1)

裏正鐵青臉,看著老妻臉上發紅的鞋印子,被兒子扶在院子裏。

這時候他倒真希望自家人身上能破個口子,見紅或是斷哪裏,可惜沒有。

慶脆脆動手留著分寸,大力氣都招呼在摔損東西,即便堵門揍人也是照著身上使喚,沒那個女人敢撩開衣衫給外人看傷勢。

她沒留下把柄,可惜氣性上來沒著心,自己血糊糊的,瞧著嚇人。

額間應該是方才黑漆漆中磕到桌角弄傷的,此時已經不流血了,但是她故意將頭圍上厚厚的白布巾,瞧著傷勢厲害,唬得住人。

花溪村往東十裏地就是右溪村,是臨海鎮最遠,靠海最近的村子,人口比花溪村還少,一個村子二十戶,七十來口人,半數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村裏地少,隻能靠捕魚為生,村裏過得清貧,自從花溪村的王二媳婦開始收魚,村裏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

老的上了年紀,在家好好織網、修補、做飯、看孩子。

年輕力壯的,出海賣力氣,互相照應,齊齊出去,齊齊回來,一天兩次出海,往花溪村走兩趟。

村裏人都是過了窮日子的人,最開始不願意集中出海,尤其是家裏兒郎善於出海的,叫嚷著不公道。

右溪村裏正是個六十歲的老者,姓江,一力將不滿聲音壓下去,一連兩月都是滿村掙錢,銅板交由裏正分配。

並不是隻有男丁才能有份例分錢,家裏凡是在捕魚上出過力的,都能分錢。

不過男丁多拿,老弱婦孺便少一些。

縱是如此,分到每戶頭上,人人都沾福。

江裏正早就念著能和王二家攀上交情,保不準什麼時候自己這破落村有了新的生機。

今天這不就趕上了嗎?

他坐在院中的凳子上,大方桌當中是一個大豁口,被先前那撥人搶來搶去,眼看你就要裂成兩半。

江裏正撚須道:“於裏正呀,你們村裏人實在過分,瞧著小夫妻兩個勢弱,竟敢領著人打上門來。”

起初來得隻有二十幾個,但是方才搶鬧起來,後續趕來看熱鬧的人念著占便宜,也加入了爭搶。

江裏正帶人來,就瞧著這村裏兩撥人打在一塊,一撥就是強盜一般,大媳婦老婆子拽頭發罵街,男人就抱東西往外奔。另一撥是赤著小腿剛從碼頭下船,身上都是海腥氣的壯丁,這是攔著人搶東西的。

於裏正想要辯解,一扭頭看院中老妻又在嚎扯,頓時訕訕。

連他自己的妻子都是從人家屋子裏被打出來的,還有什麼臉麵說話。

他隻盼村裏三大姓快些來,將臉麵維護住。

江裏正活了大半輩子,豈不知在場人的心思。

沒人搭理,他也不尷尬,“老夫在臨海縣活了一輩子,還是頭一回見識這種事。我右溪村的老少心裏感恩,一聽聞王二掌櫃叫人堵在門上打,趕來救場的。”

他像是想起什麼,猛地揚高聲音,哦一聲,“老夫忘了說,這樣壞鄉裏名聲,折損百姓家產的強盜行徑,老夫已經請附近村落的裏正們往這處來,連帶著有名望的鄉老耆親們,一並請來了。”

於裏正恨得咬牙切齒,“這是我花溪村自己的事情。用不著外村人插手。”

“哎,還是要管管的。臨海縣雖不富裕,但傳了百年友愛鄉裏的名聲,這一遭事傳揚出去,你自己村裏爛窩,,可不能連累我們呀。”

外邊右溪村的人頓時指點起來。

很快,除了趙家老族公不到,於家和孫家的老族公,還有各村的裏正,鄉老、連鎮上的望族鄭家都派了人。

院子裏的狼藉痕跡都還在,缸被挪開,架子被拽散在地上,好好的魚幹叫踩得稀碎,就連黃泥灶都被什麼踢得一大角都沒了,從廚間到門口一路上都是臭烘烘的黃白雞蛋液,整個東邊竹子牆歪斜,應該是什麼人打起來,一起摔撲在上麵。

王二媳婦頭上裹著布巾,獨眼龍,臉上傷痕滿滿,偏還睜著完好的一隻眼瞪著眾人,站在她身邊的王二麻子紅著眼眶像是哭過一般,手裏的鐮刀瞧著實在嚇人。

不難想象,之前發生在小院子的事情有多難堪。

鄉裏族親在趕來的路上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此時親眼見證後更是啞口無言。

王二家的生意多紅火,起得多熱鬧,人人都知。

想要嗎?誰不想要銀子?

但是不能像是野蠻人一般,上來橫搶。

鎮上最有名的教書先生早就吹胡子瞪眼,“有辱斯文。聖人訓都白說給你們聽了。窮鄉僻壤出刁民,你等刁民,這輩子都是泥地裏的命。”

“聖人言鄉裏躬愛敬訓,尊族親上言。你們可配做長親?祖宗的臉都被丟光了。”

這是鎮上的文夫子,當年的秀才公,誰見了能不敬著。

裏正乖乖聽罵,直言自己有錯,未拘束好村人。

鄉長是最體麵的人,清清嗓音,示意眾人安靜,“此事須得有個公正主持。依老夫看,先將這院子丟了的東西送回來吧。”

於裏正忙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