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轉眼即過,剛進十月,王家二房的海貨生意便開始大收海鰻了。
海鰻長約成年人手臂,肉質緊實,每逢九月末、十月上旬是海鰻豐產的季節,內裏油脂豐厚。
不論是鮮活吃味兒,煙熏吃養生,都是利好的選擇。但是慶脆脆卻有另一種獨特的適合海鰻的醃製方式。
第一日收海鰻,一共收起上五百斤的海貨。
若不是鎮上大海鋪子補了一批貨,騰出一間晾曬院子,隻怕換沒地方懸掛。
慶脆脆將竹屋後邊背陰處發酵了整整半年的青紅酒挖了出來。
青紅酒是由本地糯米和紅曲發酵而出,酒水一半封壇直接送到鎮上鋪子售賣,另一半則留下自用。
足有一人高的陶罐壇子,慶脆脆估量著今天海鰻的分量,隻開了一壇。
本地剛下岔的新鮮糯米發酵,加上紅曲點綴,一邊留存著淡淡的酒香,另一方麵滋味更能醇厚柔和。
新鮮收回來的海鰻在活蹦亂跳的時候,立刻剔骨,對半一分上下,而後切成小孩手掌般的魚段。
慶脆脆將提前煉製好的蝦油倒入大鐵盆中,旁人不知內裏,隻當是尋常油。
手臂一般寬的大盆中隻需要加四大勺子的酒糟,再加上各色雜料輔佐,最後點一勺子的白糖保存鮮甜。
這一大盆能醃製大約十條海鰻,遠不止今日收回來的百分之一。
所以慶脆脆便空出家中最寬的一口缸,足有四五人環抱。
馬嬸子和錢嬸子,再加上慶母和她,一共四個人,前前後後足足拌了三個時辰才將今日的海鰻全部醃製到位。
醃製好了,王海和王豐便立時上手掛架,最後一批完成的時候,一大缸酒糟正好用光。
臨睡前,慶脆脆再次去晾曬院子檢查一遍,囑咐王海和王豐夜裏留神,仔細有夜貓進來偷食。
之前就曾經發生夜貓闖進來,拖走不少魚。
後來家裏改工,將所有的晾曬通風架子上了透氣通孔的帳子。
這一批海鰻魚不能有損失,她已經答應和白家合作,這海鰻魚幹便是第一批交貨。算來利潤足有百十兩銀子。
其實家中並不是缺這百十兩銀子,而是鎮上生意越做越好,招了一些人嫉妒暗中下壞手,是以她不得不借靠東風。
本來白家便有意同她家合作,當初大海鋪子她想全握在自己手中,便沒有搭理白家的招攬。
如今鎮上的一些商戶欺她家新戶,聯合起來屢屢刁難,起初隻是小打小鬧,她懶得理會。到了後來,敢結伴糾集鎮上的無賴們上門打砸。
慶脆脆前腳和白家生意談妥,後腳便有衙役奉縣太爺指令,轄地巡街而抓走那幾個地皮無賴
殺威棒下一走,地痞無賴很快交代出幕後主使。
其中最大主使的鄭家,雖然並沒扯著鄭家家主打大棍,不過被拖出來背黑鍋的管事卻難逃罪責。以四十大棍警而告知,若是再有滋亂生事者,以儆效尤。
很快,鎮上的鋪子便重新恢複如常規。
背靠大樹就是好乘涼,所以這一批海鰻必然要按照承諾的那樣,半點差錯都不能有。
這幾日秋風鬆爽,雖然不及夏日燥熱,然,對於海貨晾曬,通風性和日照強度一樣重要。
不過五日,頭一批紅糟海鰻就已經達成預期的效果。
慶脆脆瞧著一片片鮮紅耀眼,心裏跟炸開花似的開心。
這一日正好是她家新房子立房架的好日子,慶脆脆將新一盆炒料端出去,緊鑼密鼓地開始給上工的人做飯。
頭一道便是她家醃製好的紅糟鰻魚。
紅糟鰻魚輕輕蘸取一小層薄薄的木薯粉,而後在熱油中炸製,表皮慢慢轉化為焦糖色,酥脆外殼是顆粒狀,最終出品,內部汁水充盈,魚肉緊實,一拉一扯見都是鰻魚肉的肉質紋理。
剛出一大盆,一上桌便被眾人吃得光淨。
靠海吃海吃鮮,第二道則是新收上來的一小筐黑背蝦。白灼蘸醬料吃,是最簡便易得的一道菜。
大油鍋中早有肥厚相間的五花肉煸成脆焦黃色,花溪村自產的番薯疙瘩滾大塊下鍋,加泡發了一整天的十來個鮑魚幹瀝水,而後醬汁點水,熬燉上鍋。
江州人常年吃米粥,不過此次來上工的人多是北地人,慶脆脆熬了一大鍋紅蟹肉粥,另一旁的大灶上同時蒸了兩大籠韭菜海魚餡的包子。
這一頓自然又同前幾日一般收獲滿滿的誇讚。
慶脆脆大方地承受讚美,倒是擠在眾人之中的王二麻子因為別人說了太多自己有福的話,臉上紅彤彤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