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扯著脖子反駁:“我是王家大房的媳婦,長媳如母”
“長媳如母,那怎麼不見你在廟裏給二老供牌位?”
黃氏一噎,心說那牌位是好供的嘛。
慈悲寺廟的寶相莊嚴,遠近聞名,尋常的一盞長生海燈都要五兩銀子,如是供上常年敬香火的夫妻牌位每月少說要二兩銀子,大房哪有那份錢。
這話她不敢辯解。
那一側的丈夫扭頭惡狠狠地瞪著自己了。
她娘家拿了的三兩銀子至今還沒還,村裏人因為公爹和婆婆的牌位竟然是供在二房,已經編排了大房不少難聽話。
她憤恨地瞪著跪在堂中的二弟妹,要不是她多事,非要將那死人的牌位迎回村裏,她也不至於這麼難堪。
慶脆脆便是知道大房兄嫂的心思也不在意了,她手持三炷香在前,神情恭敬肅穆,嘴裏隨著沙彌的經文呢喃著。
“若天上神明在看,若公爹婆母能見到此情此景,盼地下有知,萬事勿要擔心,敬請受兒媳香火供奉,保佑闔家無災無禍,平安順遂。”
身側的王二麻子看著妻子閉眼認真的禱告樣子,忍住滿腹思念和感動,麵朝爹娘的牌位,再一次虔誠磕頭。
爹,娘,若是地下有知,便知兒有良妻,家有賢媳,你們二老終於可以安息了。
像是在呼應他心聲一般,有十數年不曾落雪的花溪村漫天飛白,洋洋灑灑地落在人間。
“哎喲,下雪了。”
“下雪了,天爺呀這是祥兆呐,偏這時候來了,王家爹娘在天有靈呐。”
“子嗣孝順,神佛才庇佑。可見王家二房是有大運氣的”
各類解讀不一而足,慶脆脆將之拋在身後,跟著丈夫身後,將二老的牌位迎到正東院子空出來的屋舍中。
小屋子也並不是隻有簡陋的一個台子,依舊是正紅漆木桌,請來的沙彌早已經一小樽三清神仙像供在正中,牌位分左右放定。
屋中石刻早在搬遷之前就已經請鎮上有名的雕工師傅上手,刀法細膩、刻工圓潤。不僅有花卉蟲鳥、八仙過海等圖樣,門窗月梁同樣是精美。
一並被請來見證的裏正和村裏上了年紀的族老都是暗自稱歎,這一處小地方王家二房上心了,有些細節都能比得上村裏的公祠了。
見王家子孫都磕頭後,孫裏正才道:“王家二老能有你們這樣孝順的後輩,是好福氣呀。這小家祠可得好好穩住,一代人立起來,蔭庇後代無數子孫呀。”
王大愣子見黃氏不斷使眼色,終於想起早前被叮囑過的話,未等其他人開口,搶著道:“是呀,爹娘在天有靈,二麻子,你二房有了祖宗護佑,同親守望相助,咱們王家才能越過越好。”
孫裏正險些嗤笑出聲。
看此處是王家家祠,這才給麵子的沒說話。
心裏不滿卻是一團:一門兄弟,二房以前苦的時候,做親生大哥的躲瘟神一般離得遠遠的,如今倒有臉說出守望相助的話來。
在場有眼有心的都是場麵笑笑,慶脆脆將大房夫妻的眼神官司收入眼底,並未說不好聽的,隻是請各位外間稍坐。
家祠立起來,外間的祭祀品是要分配的。
慶脆脆叮囑給裏正家分得厚實點,自己便招待著寺廟沙彌另外坐了一桌,做了一桌素宴招待。
這一日並不比昨日的小宴輕鬆,幸虧今日並不需要大擺席麵,招待了沙彌僧人,下晌再念過一個時辰的經文,家祠供奉儀程便算是完成了。
上晌時候的氣氛略顯肅穆悲傷,下晌分三牲祭品便輕鬆歡樂不少。
村裏看熱鬧來的,凡是相近的,平日裏相處並無大的仇怨,王二麻子都願意分上一份禮。
王家家祠迎長親的時候,天降祥瑞,祭祀供品上也沾染了不少福氣,這時候不管多少都是笑臉相迎。
上夜,一家連著下人,五口聚在一處吃飯。
王海和王豐另外在一矮腳桌上,說著白日裏分三牲的熱鬧,坐得稍微高一些的三葉子也是一臉喜氣熱鬧,時不時插嘴。
晚上菜式豐盛,犒勞眾人在這幾天的裏外辛苦。
豬大骨濃油赤醬,燉得酥爛,筷子輕輕一夾,大塊肉便分離下來。
豬肉薺菜餡的餃子個個飽滿,熱水中滾過一炷香,出鍋咬上一口,先是慢慢的肉湯汁,接著蘸取了農家調配好的酸香醋,屋子裏一時沒人說話,隻有埋頭吃飯的響動。
慶脆脆對兩個王不小氣,看著一小盆餃子見底,又是一小盤子遞過去,“多吃點,這幾天忙活裏外,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