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子看著梨花帶雨的豬豬表妹,道:“你知道錯了就好。以後再去人家做客,長點心。”
脆脆每天操持著家裏外,很辛苦的。
他們回家都會將髒了的外鞋脫在外邊,省得屋子裏髒了還得見天掃地。
這個豬豬表妹人還挺好,脆脆說人不怕犯錯,怕的是犯了錯還怨怪別人。
這是正道理。
看樣子脆脆外家的家風還是挺正氣的。
朱珍珠一窒,張嘴要說什麼,餘光瞄到院裏的表姐已經在撩起大厚門簾子,生怕姐夫將她方才的話描補上。
於是道:“是,姐夫說得對,以後再去被別人家,我肯定不會了。”
一進屋子就聽到表妹這句話,慶脆脆挑眉看向左側,“呀,你怎麼從這處回來了?”
看樣子,沒和她碰上,倒是和珍珠見了麵。
她看著紅著眼眶,扭過頭擦臉的表妹,再想起先前她說的話,還以為是丈夫說了幾句重話,頓時無奈地瞪丈夫一眼,“珍珠是自己家人,用不著講究那麼多。”
她過去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丈夫,阻止他還想說話的意思,“珍珠,你姐夫這個人性子直,沒別的意思,你別放在心上。”
王二麻子:“?”
他覺得自己有點冤枉。
朱珍珠扯了扯嘴角,正好將脆脆表姐瞪姐夫的情景收入眼底。
腦中不由想起那日她娘說脆脆表姐的話——脆脆要是在家沒手腕,那生意能全攥在她手上?一看就不是個溫順柔和的性子。
姐夫真是可憐。
見自己哭了還好言語的安慰著,神情也不像是嫌棄自己的。
倒是脆脆表姐
她看一眼自己被立在屋子外邊院牆底下的灰鞋子,心裏浮上些難堪。
終究還是被嫌棄了,人家表麵上笑嘻嘻的,其實心裏還是討厭她們這些窮人的。
也怪她年歲小,總念著表姐妹了,來說上兩句暖心話,其實在人家眼裏未必不是上趕著討好打秋風的。
——
慶脆脆再三挽留大舅家兩孩子吃頓大晌午飯,“冷天遠地的,哪能叫你們空肚子回家,不是什麼大宴菜,就是家裏頭常見的那幾種”
朱珍珠聞著空氣中飄動的誘人雞肉味,看弟弟眼裏都是雀躍,更坐不住了。
她不顧慶脆脆的挽留,隻說怕家裏爹娘擔心,拽了挪不動腳步的弟弟硬是走了。
慶脆脆目送他們走上出村的小道,一直到看不人了,遺憾地回了北廚房。
“珍珠肯定是惱了,都怨你,好好的,說她作甚了。不就是地上幾個泥印子嘛,反正每天都得掃地呢。兩孩子餓著肚回去,大舅母知道了肯定要說嘴了。”
王二麻子蹲在灶膛跟前,火鉗子翻翻柴火,“不能哇。我看珍珠挺明事理的呀。走前不是給包了些紅枸杞拿上了。”
這會兒他稱呼也叫準了,知道不是什麼豬,而是海裏的珍珠。
慶脆脆想起那孩子收東西時候的不甘願,心說之前說得不要,要不是自己強往袖子裏塞,怕是拿不成了。
要不上丈夫說了幾句,小閨女臉上心裏掛不住,也不至於連頓便宜飯都不吃。
希望大舅知道了能勸著些,畢竟丈夫性子憨直,不會那些彎彎繞繞。
想罷,這事兒便放在一邊,正逢外邊有敲門聲,原來是三葉子和王海耍鬧了大前晌,這會兒耍戲的人都在裏正家裏吃飯了,熱鬧暫時歇下了。
慶脆脆招呼人趕快洗手,正好趕上飯點。
——
確如慶脆脆所想,外家朱家大舅是在勸著人。
冬了,地裏剛燒了秸稈灰,什麼活計也沒有,白天他嫌冷沒去花溪村看熱鬧,在床上睡了大半天。
聽二閨女回來唔吱哭,急忙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旁的朱大娘子看閨女委屈得金豆豆直往下落,心疼死了,“不就是泥腳印,大不了我這當舅娘的去他家那貴地上磕頭擦幹淨。珍珠才多大的人,還表姐妹了?真是有了兩個破銅板,以為自己就是那縣裏的尊貴太太了。”
朱大舅聞言皺緊眉頭,“這話說得。本來就是咱們閨女的不是,脆脆都成了親的人了,那是王家院子,親戚走動都是你這當娘的領著去,珍珠小不懂事,脆脆是當姐姐的,說上兩句有什麼不好的。”
朱珍珠一聽哭得更傷心了。
朱大娘子也惱火了:“對對對,都是你那外甥女的好。我們母女就是一輩子伺候人的命,叫人家看碟子下菜也是活該!行了哇?”
好好說道理,怎麼就看人下菜了?
朱大舅翻情理:“你也是當長輩的,脆脆哪回見了你不是敬著禮數,不說這些虛的,她出了嫁生意做上,咱們是外村,她把持著主意幫襯了咱們家多少?就因為這點,這村裏婦人媳婦見了你,是不是也客客氣氣的?”
他下地撿起二閨女生氣踢翻的小墩子,“氣頭上的話我聽聽就算了,要是這村裏哪一家傳到脆脆耳朵裏,叫脆脆怎麼想咱們這長輩的?”
朱大娘子也是讓閨女哭得失去理智,讓當家的一頓說,眼風急往院子裏瞅。
別人家聽不聽見先不說,一院子住的二房一家可不能不防備。
說是婆家沒分家,但是其實分了也大差不多,住在四堵牆裏,兩家的日子卻是各過各的。
這一看正好看見三小從袖子裏摸揣地吃東西,紅溜溜的,大小和葡萄幹似的。
“三小,你吃甚了?”
朱珍珠哭聲一頓,懊惱地剜弟弟一眼。
讓他背地裏沒人了再吃,怎麼就是管不住那張饞嘴?
朱三小讓爹娘盯著心虛,從袖子裏摸出一小紙包來。朱大娘子接過來一看,裏麵一顆顆紅潤幹淨的顆粒,不正是一斤就要四十多銅板的紅枸杞。
她手裏這一小團可不得有二兩,看紙包大小,原本不得有小半斤?
三小哪裏有錢買這些?
她厲聲道:“哪來的?是不是你偷來的?”
朱三小急忙擺手:“不是,不是,是脆脆表姐走前塞給二姐的,說是讓她不要把踩髒地板的事情放在心上。二姐說給我當零嘴,我才吃的。”
朱大夫妻頓時驚訝,看向二閨女,“珍珠,你弟弟說的是真的?”
朱珍珠見瞞不下去,隻好認了,卻是另一番解釋:“脆脆表姐說以後做生意還指著咱們家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