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第十五章(1 / 2)

嘉回嚇得緊閉雙眼,伸手欲夠後方的石桌,但抵不住這這突如其來的眩暈,渾身失去平衡,眼看著就要往石子路上栽去。

預想之中的疼痛感沒有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暖柔的懷抱,帶著一點清冽的鬆木香氣,給嘉回已然暈亂不堪的大腦帶去了絲絲的撫慰。

她明明隻飲了半杯酒,卻好似真的昏了頭。

宴綏早在餘光瞥見嘉回晃悠的動作時,就已經打好了道歉的腹稿,他寧可承受她一百遍的冷言冷語,也不想讓嘉回生著悶氣過夜。

她在轉身時,他亦跟著轉身。

可是他不敢去拉,隻能攥緊了衣袖,看著她走遠,連一句像樣的解釋都說不出口。

哪知嘉回酒勁上頭,左右腳正虛浮無力,眼看著就要往前摔去。

宴綏沒有片刻的猶豫,一個箭步上前,把她攬入懷中,這個時候倒也顧不上什麼君臣有別了,就連兩人方才孩子氣般的拌嘴也都忘得一幹二淨。

宴綏此刻百感交集,一瞬間有自責、害怕、內疚等多種情緒湧上心頭,他狠咬了一下嘴唇,才敢低頭去看懷中之人是否安好。

嘉回緊閉著雙眼,臉頰泛起不正常的紅暈,額角還有絲絲香汗冒出,她的嘴巴一開一合,像是在嘀咕什麼,湊近了卻又什麼也聽不清。

宴綏伸指探了探她的耳垂,當真是燙的驚人。

他再也忍不住了,高聲朝外喚道:“來人!去請太醫。”

等了一會也不見人過來,宴綏有些嫌棄宮人的腳程太慢,幹脆一個打橫將人抱起,轉身就往殿外衝。

嘉回被他突然而起的動作晃得酒都醒了三分,她抿了抿幹燥的下唇,對著他小聲嘀咕了一句:“我無事,你快放我下來。”

可這時的宴綏一顆心全在太醫身上,壓根沒注意到懷中之人的反應。

嘉回無奈,隻得半支起身子,再湊近了些,在他耳邊低聲道:“你還在生氣?所以便要如此折磨我嗎?”她的語調一會輕一會重,說上兩個字都要頓上一頓,明顯是難受極了。

宴綏尚未從慌亂之中回過神來,又被嘉回的一番耳語攪得更加心神不寧,她嗬出的熱氣就在耳邊,她的臉頰幾乎就要貼在他麵旁,宴綏像是被人點了啞穴,半張著嘴巴,隻哈了口氣,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太窘迫了,他感覺自己的耳垂應該紅得和那砧板上的番茄一樣,並無二致。

嘉回眼神渙散,當然沒去細看他的表情,她單手拽著宴綏的前襟,有氣無力道:“我沒有毛病,都要被你顛出毛病來了。”

宴綏一怔,而後急忙解釋,可剛一開口,他就咬著了自己的舌頭,於是更加語無倫次道:“我隻是擔心您……殿下方才模樣……神似昏厥,我以為……是我把你氣暈了。”說完,他彎腰垂下手臂,待嘉回雙腳站於平地,再抬眸看著她。

他麵上全是自責之意,哪裏還有半分之前囂張無禮的氣焰。

嘉回竟也能在他磕磕絆絆地話語裏摸清了大致的意思,這次輪到她向他解釋:“我晚間與太子妃飲了會兒酒,剛才後勁上湧,所以便有些頭暈,本不是什麼大事,歇息一晚自然也就好了。”

她對這些一向不是很上心,尋常人家的小娘子們若是遇上個頭疼腦熱,定是有人立馬請郎中過府診脈,而嘉回卻不想,她喝慣了太醫院裏的湯藥,那苦澀的滋味至此都不敢忘記。

“怎麼不是大事。”宴綏蹙起眉頭,道:“飲酒傷身損壽,還極易軟人筋骨,殿下不想明早起床燒心反胃,就好好聽太醫的話,也好讓我放心一些。”最後六個字被他嘟囔著帶了過去,也不知道在羞澀什麼。

嘉回低低應了一聲,又抬起頭,迷茫地看著他,“你說什麼太醫?”

天曉得她現在有多謹小慎微,自從見識到太醫院那些把湯藥當補藥開的老古董後,她就再也不敢任性得隻蓋一床薄被了,連晚間的洗澡水都要燒得滾燙無比。

她還每日悄悄往小花園裏倒藥汁,已經腐蝕掉兩窩名貴梔子花了。

“當然是奉命值守在常樂殿,每日清晨都須為你把平安脈的張太醫了。”宴綏挑了挑眉,轉而望向嘉回身後,微笑道:“諾,說曹操曹操就到,您瞧瞧,誰來了。”

嘉回扭過身,果然見著荷月和那白胡子老頭的身影,隻是人家太醫一把老骨頭,頭發稀疏得已然插不上發簪,走路還哆哆嗦嗦站不穩,就被荷月強拉著往前趕,他哼哧地喘著粗氣,眼下泛起烏青,貌似鞋襪也穿反了,看樣子是還沒從榻上下來,就被人拽著出的門。

荷月遠遠得也瞧見了嘉回,扯著太醫的袖口,撒歡般地跑了起來。

嘉回目瞪口呆,仿佛看見兩碗安神藥走了過來,她的腦袋更暈了。

就這樣前後折騰了近一個時辰,等到嘉回躺上床掖好被角,老老實實等著荷月熬完藥好服下就寢的時候,時間已然到了亥時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