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廣田看著,池遲這幾句話,成功把知青們內心的憤怒挑撥了出來,他們不遠千裏,背井離鄉的來到這,當初也是有不少人覺得農村廣闊天地大有可為,在一日一日的勞作裏被狠狠消磨。
現在,那個知青不想回家,可他們回家的路就掌握在村長的手裏,要是憑著誰一句話就能決定他們的來去,哪個人能不緊張。
“你這意思豈不是得罪了你,以後再有品行優良的同誌也沒辦法被推舉上去了。”
池遲繼續煽風點火,知青們心裏狠狠一顫,是了,萬一他們誰不經意得罪了牛二妮,豈不是再也沒有回家的機會了。
或許,之前就有人因為這個沒能被推舉上去呢。
牛二妮隻當是池遲怕了他,臉色漲的通紅,亢奮的說,“當然,品行優良,那得是我覺得才算。”
宋奇第一個憋不住氣,他是知青裏下鄉最早的了,可他年年等,月月盼,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就是與他無緣。
“村長,你媳婦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給我們個交代,不然,我們就去公社討個說法。”
“對,咱們公社去。”知青們交頭接耳,聲浪也越來越大。
“去年那人憑什麼能被推舉上去。”
“誰知道,說不定是給村長送了禮了吧。”
知青們個個都是念過書的,筆杆子硬,還敢去公社裏鬧,平時還好,這會兒知青們跟點燃的炸藥桶似的,村民們不敢說話,反而讓人數少的知青們站了上風。
池遲沒想到本來就是準備賣慘一下才讓牛二妮推倒他,結果竟然真的扭傷了。程長夜眼裏聚起火光。
這麼多年了,他被這個女人無視輕賤這麼多年,就因為這女人生了他,可憑什麼,憑什麼連他喜歡的人也要受這個女人的磋磨。
看著眾人氣勢越來越凶,池遲恰到好處的痛呼了一聲,添柴加油,沒有注意到程長夜幽深的目光,立馬有知青大喊,“你們還敢打知青。”
“村長媳婦打知青了。”
牛二妮看著知青們湧在一起,氣勢一浪接著一浪,臉色立馬白了,整個人顫顫巍巍的看著程廣田,“當,當家的,怎麼,怎麼辦啊。”
程廣田惡狠狠的瞪了牛二妮一眼,沒用的東西。忙擺上了副笑臉,開口道,“知青們,我和我媳婦絕對沒有看不起知青,以權壓人的想法。”
“也絕對沒有包庇過任何一個知青,請知青們相信…”
池遲立馬打斷道,“村長,以前的事我們也沒辦法考證,以後讓我們相信你也容易,以後咱們村裏再有工農兵大學推舉的機會,就讓村民們不記名公開投票,不搞一言堂。”
程廣田咬了咬牙,盯著池遲,每年他不知道要從這個事上拿多少好處,現在,都被這個池遲毀了。
程廣田好不容易從牙縫裏擠出聲音,“好,池遲同誌這個提議好,以後我們就這麼辦。”
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有人在人群裏喊著,“程長夜好歹也算程家親兒子,村長都能那麼周扒皮的要把人赤條條的趕出去,誰還敢信他。”
“是啊,剛才牛二妮還讓長夜那小子給他打欠條呢。”
“真黑啊,自己兒子都能這麼狠。”
“村長真可憐,娶的這什麼媳婦。”
“可憐什麼啊,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
“他還收禮,這怎麼能當村長。”
“就是,他還把老娘趕到小破屋子裏。”
“真不是人啊,這種人也配當村長。”
男人的混笑女人的嘰嘰喳喳纏在一起,逼得程廣田腦子裏亂糟糟的。
好像這些年所有人誇他寬厚有擔當一瞬之間就變了風向,他變成了個貪婪,不孝的人。
人群裏嘈嘈雜雜的辨認不出是誰說話,眼看著他在村裏經營的這麼多年的好名聲搖搖欲墜,程廣田黑著臉,“剛剛,剛剛那是家裏一家人開玩笑呢,孩子他娘說笑呢,哪能…”
“既然是開玩笑,那就重新分家吧,恰好咱們人都在,也能做個見證,免得以後誰說村長刻薄了二兒子。”池遲恰好接著程廣田的話。
程廣田捏緊了拳頭,這會兒是真的忍不住氣,在人前又隻能憋著,五髒六腑都跟著在疼,憋出了個,“分。”
這一個字就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氣,撲通一聲跌坐在凳子上。喘著粗氣,說不出來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