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萃在他旁邊坐下。
雷霆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因為不習慣與他人靠得太近而腿部肌肉緊繃，但忍著沒動。
聞萃彎腰穿上長筒膠靴，站起身跺了跺腳。
雷霆沒由來地心中一緊，脫口而出：“去哪？”
“嗯？”聞萃有些莫名，“活兒還沒幹完。”
“你腿有傷，別做了。”
雷霆眉頭又緊皺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這人的腿受傷，就覺得心悸心慌。
聞萃搖頭：“傷口你處理得很好，我已經不痛了。如果不幹活就沒飯吃了。”
我可以幫你啊。
這句話就在雷霆嘴邊，但對上聞萃清亮的眼睛，從他的眼中，雷霆看出了他的態度。
聞萃的眼神在說：夠了。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不要再幫我，不要看輕我。
在他眼前站著的不是村民口中的那個廢物草包，而是個有尊嚴的男人。
於是雷霆沉默起身。
他在聞萃開口之前搶白道：“我去插秧。”
聞萃沒話說了。
雷霆用的藥粉是上好的止血藥，收口效果特別好，隻是難免痛癢。
兩人並排走著，聞萃略微有些跛，走得慢，但這回倒沒被雷霆遠遠甩在身後。
到了田埂上，雷霆提醒他：“先除草，再插秧。”
聞萃這才注意到自己田邊長得鬱鬱蔥蔥的野草，拔了一下午秧苗的手頓時有些發酸。
“聞萃！”
早上那個給他送饅頭的青年老遠就喊他：“走啊！去吃飯啊，今晚食堂有好菜！去晚了就沒了！”
聞萃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雷霆。
他麵無表情地站在一邊。
青年跑了過來，聞萃想起來他叫徐逸誠。
徐逸誠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愣著幹啥，你今天總算有工分了，快走呀！”
他不知道聞萃腿上有傷，拽著他就跑，聞萃被他扯得一個趔趄，幸好雷霆即使拎住了他的衣服。
徐逸誠愣了下：“對不起對不起！你是太累了，還是受傷了？”
聞萃笑了笑：“被螞蟥咬了，敷了藥有點痛，你先去吧，我慢慢走過去。”
徐逸誠猶豫地看看他，又看看雷霆，最後視線轉回他身上：“那……我先去了。”
聞萃看他跑得飛快，總算知道為什麼他神出鬼沒的了。
＊＊＊
食堂裏一個星期才做一次燉雞，每到這天，本就不大的鄉村食堂裏就烏壓壓擠滿了人。
聞萃還是來晚一步，站在人堆外瞪眼睛。
雷霆低頭看他：“想吃？”
“嗯！”
一想到肉質細嫩的雞肉，聞萃就饞得流口水，他今天隻上午吃了那幾塊饅頭，喝了一壺蜜水。
勞動了一整天，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
“在這等著。”
說完雷霆就鑽進了人堆裏。
聞萃踮著腳找他，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不到一分鍾就端了兩個飯盒出來。
飯盒裏米飯盛得實在，配菜豐盛，雞肉堆成的小山冒出點尖尖。
聞萃接過的時候隻覺得手中一沉。
他盡力吃了，也隻吃下了一半的分量，剩下半份進了雷霆的肚子。
雷霆：“吃飽了就回去。”
聞萃捂著撐到不行的肚子，點了點頭。
＊＊＊
吃飽了就很容易困，夜裏有幕天電影，同屋的知青們都沒回來，他一個人在屋裏睡得昏天黑地，再被動靜鬧醒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回來的是徐逸誠，他摸黑在屋裏翻東西，聞萃下床開了燈。
“吵醒你了？”徐逸誠臉紅紅的，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回來找個東西。”
聞萃看他將什麼東西藏到了身後，馬上就離開了。
他走得急，沒關門，夜裏微涼的風吹進悶熱的屋子裏，讓人難得地生出了夜遊的心思。
聞萃想了想，還是穿上了長褲和長筒膠靴，戴上了手套往田埂上走。
幕天電影還沒結束，村裏各處沒有燈光，靜悄悄的，細微的聲音都聽得很清楚。
廢棄木屋旁邊的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輕點，你別急
呀。”
那人說話聲很輕，尾音嬌嬌地往上翹著，完全是情人間的私語。
聞萃沒想到這麼巧，隨便走走都能碰到對野鴛鴦。
但現在到處都講究規矩體統，小年輕想要談個戀愛，先要在家長麵前過了眼，得了許可才能牽牽手。
這草裏的事萬一被發現，脫不了流氓罪。
聞萃藏在旁邊咳了一聲算是提醒，草叢裏瞬間就沒了聲息。
生怕當麵撞上尷尬，聞萃特意繞遠了些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田埂上，沒幾步就到了地裏。
田邊都有照明塔，夜裏還有村民輪流巡邏。
聞萃蹲在田埂上看著野草，手有些癢。
今天拔了明天就可以插秧了，夜裏沒太陽還有風，涼快得很適合勞動！
聞萃戴上手套，說幹就幹。
田邊的土被水泡了這麼些天，都被泡得濕軟，有些草根也被泡爛了，輕輕鬆鬆就能扯起來，聞萃越幹越興奮，到最後甚至雙手各揪一堆雜草，然後猛地提起。
他簡直就是大力水手吃菠菜——牛牛牛！
“幹什麼呢？”
身後突然打過來一束光，正照在高舉兩堆雜草的聞萃的身上。
聞萃：“……”
不敢回頭。
聞萃尷尬到腳趾能摳出個魔法城堡，把自己當做秧苗埋進田裏。
身後的人沉聲喝道：“上來。”
聞萃鬆開手，那兩堆還掛著泥土的雜草就“啪嘰”兩聲掉在地上，他轉身，正好對上雷霆黝黑的臉。
還是熟人，更社死了！
雷霆嫌他走得慢，手一伸將他從地裏撈上來：“夜裏拔草？你興致挺好。”
聞萃乖乖垂著頭挨訓。
看他這副滿身都是泥的樣子，雷霆也沒再多說，帶著他回屋洗澡。
村裏隻有一個公共澡堂有熱水，去那裏洗澡還要用村裏發的熱水票。
雷霆的小平房安了太陽能熱水器，一年四季有熱水。
雷霆把泥人往浴室裏一丟：“東西隨便用，衣服穿我的。”
聞萃之前還在擔憂沒有熱水票，這下可好了，他拽住雷霆，笑得眼彎成了月牙：“你真好！”
雷霆手一顫，將他摁進浴室：“快洗。”
呀。”
那人說話聲很輕，尾音嬌嬌地往上翹著，完全是情人間的私語。
聞萃沒想到這麼巧，隨便走走都能碰到對野鴛鴦。
但現在到處都講究規矩體統，小年輕想要談個戀愛，先要在家長麵前過了眼，得了許可才能牽牽手。
這草裏的事萬一被發現，脫不了流氓罪。
聞萃藏在旁邊咳了一聲算是提醒，草叢裏瞬間就沒了聲息。
生怕當麵撞上尷尬，聞萃特意繞遠了些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田埂上，沒幾步就到了地裏。
田邊都有照明塔，夜裏還有村民輪流巡邏。
聞萃蹲在田埂上看著野草，手有些癢。
今天拔了明天就可以插秧了，夜裏沒太陽還有風，涼快得很適合勞動！
聞萃戴上手套，說幹就幹。
田邊的土被水泡了這麼些天，都被泡得濕軟，有些草根也被泡爛了，輕輕鬆鬆就能扯起來，聞萃越幹越興奮，到最後甚至雙手各揪一堆雜草，然後猛地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