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醫院診療室內，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接過處方單，向醫生道謝之後才離開。
“下一位。”
年輕母親抱著小孩兒走進來：“醫生，他有點咳嗽，今天早上還吐了。”
聞萃掛上聽診器，用手捂熱了聽筒，一邊詢問著既往病史，一邊將聽筒伸進小孩兒的衣服裏聽了聽。
“放心，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拿起黑筆在紙上寫下清秀的字跡，又仔細叮囑了這位初為人母的婦女一些注意事項，這才將她們送走。
“下一位。”
…………
大學畢業後的二十年裏，聞萃臨床與科研兩手抓，不光帶出了許多優秀醫生，還根據中醫醫書研製出了許多特效中成藥。
如今四十歲的他每月單號在三甲醫院坐診，雙號則會下到社區醫院，替社區居民看病。
因為他對醫療事業做出的卓越貢獻，去年正式被評為國家級先進個人，獲得了授勳。
現在的他在研究針對矽肺的特效藥。
經曆了大力開挖礦山的三十年，矽肺在三年內已經一躍成為呼吸係統第二大致死性疾病。
而患矽肺的病人大多是工人，不舍得看病吃藥，在大醫院見得少，在社區醫院反而更多些。
光是這個星期，聞萃就已經接診了十多例病程不同的矽肺患者。
到了下班時間，熟悉的黑色轎車低調地停在路邊，穿著一身黑衣的雷霆站在車門旁。
多家報社曾經報道過“國醫聖手”聞萃和他身邊的這位“保鏢”。
民眾當然讚同對聞萃進行必要保護，他們不滿的是，為什麼這都過去十多年了，他的保鏢還是同一個人？
滿打滿算雷霆也近五十歲了，這樣年過半百的人，真的能幹好保鏢嗎？
也有年輕氣盛的職業保鏢來向聞萃自薦，要求和雷霆打擂台，結果在他手上沒走過三個回合，半邊胳膊就被拆下來了。
這件事發生之後，再也沒人敢質疑雷霆的專業性。
聞萃不得不親自去給那個職業保鏢做了關節複位，又好生安慰了他，這才沒讓一個年輕人就此失去理想。
他問雷霆：“至於下這麼重的手嗎？”
雷霆戴著墨鏡，看不清表情，但是語氣認真：“他搶我飯碗。”
聞萃：“……”
雷霆：“沒準還想搶我老婆。”
聞萃失笑：“我都是個老男人了，除了你那還有人看得上我啊。”
雷霆悶聲道：“你不懂。”
聞萃確實不懂。
從審批通過到研發再到臨床試驗，前後曆經五年的時間，針對矽肺的靶向藥物終於完成，這款叫做“矽必通”的藥物能夠穩定溶解與肺組織糾纏在一起的異物，同時對萎縮肺組織還有微量的促進生長功能。
高懸於許多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被聞萃還有許許多多的科研人員齊力取下。
但在通過醫療保障製度審核之前，“矽必通”的價格對於一般人來說還是不太美麗，因此暫時隻用於治療進展迅速的急重症矽肺。
聞萃不得不奔波於各地開會，好不容易回到家，家裏卻坐著一個儀態端莊的婦女。
雷霆正在廚房裏準備晚飯。
聞萃脫了鞋進屋，那個婦女就立刻起身走過來，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麵前。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聞院士。”婦女抓著聞萃的手，泣不成聲。
雷霆舉著個菜鏟出來解釋道：“她是李清光的妻子。”
聞萃一愣，隨後手中用力將她扶起來：“有什麼事你慢慢說。”
她是來替李清光求藥的。
當年，聞萃離開後，李清光就下定了決心，給了八千塊禮金和她結了婚，婚後兩人相敬如賓，她照顧李清光的生活，李清光供她上學。
她和李清光成了朋友、親人。
甚至因為她，李清光決定領養農村的孤女。
他們兩人每天起早貪黑打工，前後領養了六個女孩，其中五個都考上了大學，還有一個現在在讀初中。
但李清光卻為了掙錢，被人騙去了黑礦場打工，工資豐厚，但工人下礦都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礦洞坍塌被埋在下麵的有，回家之後就發了矽肺病的更是大有人在。
等到李清光檢查出矽肺病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根本沒有治病的錢，她隻能看著李清光的情況一天天惡化。
為了治病，她已經求遍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大家都說這病沒得治，直到電視上說，聞院士研發出了治療矽肺病的特效藥。
聞院士，聞萃。
她想起來，自己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的，當初她剛和李清光結婚，就是這個人幫她辦了入學手續。
於是她來了。
她是有好好學習的，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她仍然條理清楚地講完了一切。
聞萃聽完，隻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她用衣袖擦幹淨眼淚，低聲解釋道：“我知道這樣很唐突，我來這也不敢跟清光說，如果太麻煩你了，我這就走。”
聞萃伸手握住她的手：“怎麼會麻煩呢，他是個好人。”
她含淚點頭。
聞萃說：“我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為眾抱薪者，不凍斃於風雪之中。”
“治！就讓他成為第一例治愈的矽肺病患者。”
骨瘦如柴的李清光被緊急送往監護病房。
病房外站了很多人，有圍觀的醫療從業者，還有擁抱在一起積攢力量的母女們。
聞萃看著病床上的李清光，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走上這條路。
病房外的七個女人，都是因為他才能擺脫向下的命運，站在這裏。
隔著玻璃，李清光虛弱地睜開了眼，同聞萃對視，渾濁的眼中卻有澄澈的光。
他說：對不起。
這是遲來了三十年的道歉。
「悔恨值達標，副攻略任務已完成。」
聞萃衝他微微頷首。
一個月後，李清光治愈出院。
“矽必通”挽救了千萬人的性命，聞萃百年之後，國家名人館內立起了屬於他的豐碑。
而這位傳奇院士的神秘合葬對象，也引起了社會各界廣泛討論。
等到李清光檢查出矽肺病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根本沒有治病的錢，她隻能看著李清光的情況一天天惡化。
為了治病，她已經求遍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大家都說這病沒得治，直到電視上說，聞院士研發出了治療矽肺病的特效藥。
聞院士，聞萃。
她想起來，自己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的，當初她剛和李清光結婚，就是這個人幫她辦了入學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