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霜寒隻覺眉毛狠狠地跳了一下,喜悅唾手可得。
師傅看出她的心情,潑了一盆冷水:“不過別高興得太早,你說的這兩個人,一個已經死了。”
江霜寒聽著師傅的話,剛亮起來的光,滅了一半。
“另一個還在人世,不過現在禦史大夫高大人身邊做事,是中執法。”師傅這話一說出來,她便知道為何師傅讓她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中執法每日在禦史台輔佐禦史大夫,府邸也在皇宮附近,尋常人根本接近不了。
“中執法……”江霜寒念著這個官職,陷入了短暫的思索。
“霜降,你到底要做什麼?”師傅嚴肅地問出了聲。他知道江霜寒突然回來不簡單,在聽到她讓自己幫她找兩個人的時候,這種感覺得到了確證。
查到了那兩人的身份之後,曹文遠更操心了。
“你要我查的姚奇在回京之後沒多久就離奇去世了,死在回家的小路上,這件事被瞞下來了,外頭的人隻說他是發了急病去的。”曹文遠眉頭皺了起來,“這個俞弘闊就更奇怪了,官升得也太快了些。”
“師傅不必擔心,不過是想知道一點兒當年的事情。”江霜寒含糊寬慰道,心裏卻想著,中執法是個要職,不像是一般尋關係能到的位置,裏頭的人也都跟人精一樣,這個位置必得皇上信任不可。
“這兩個人都是當年在沂水待過的。”師傅突然道,“霜降,你要查什麼我不管,但你行事須得謹慎,要是觸動了主子,師傅保不了你。”
江霜寒聽得一愣,看向師傅。
師傅相比較幾年前年長了不少,臉上的皺紋也多了,一雙滄桑的眼中含著和四年前一樣的情緒,那時候她沒看懂,現在看清了,那叫做無能為力。
曹文遠當年也是為那人做事的,唱戲不過是他的一個身份,也是他自己愛這個。那時候的戲班子,現在的廣玉樓,更多的不過是給那位傳遞消息的一個據點。這也是江霜寒找師傅幫她尋人的原因。
在決定找師傅之前,江霜寒是有過思想鬥爭的,但將此事的結果衡量了一遍之後,江霜寒還是做了這個決定。卻不想,現在聽到師傅這樣同她說,意外之餘,她更多的是感動。
師傅大概是猜到了什麼,才這樣同江霜寒說的。
江霜寒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還是道:“我有分寸。”
師傅聽了沒應,過了半晌,才歎了一口氣:“師傅知道,你受苦了。”
知道師傅還在想她四年前去沂水的事情,江霜寒反倒一笑:“師傅,霜降沒有受苦,相反,我很珍惜那段時間。”
若沒有趙暄玉,或許她這輩子渾渾噩噩也就過去了,可是他讓她見到了光亮,將她昏暗的前十四年照亮,最後還給她留了一條無論如何都受不了苦的路。
“臨澤王也是個很好的人。”師傅突然感歎了一句。
是啊,他是個很好的人。
江霜寒目光有一瞬間的恍惚,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清明,她記起了另一件事:“師傅,主子沒有聯係我嗎?”
曹文遠聽到江霜寒的問話目光一凜,語氣嚴肅許多:“沒有,不過前兩日來人傳話的時候提了一句,說是主子已經知道你來廣玉樓了。”
江霜寒沉默著點頭。
曹文遠看著江霜寒的反應,卻是感慨頗多。
她不僅性子變了,就連對那位的態度好似也變了。
曹文遠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主子是說過隻要她辦這一件事情。
江霜寒大變的態度,叫曹文遠記起了許多從前未曾注意過的事情,那位如玉的王是最愛聽曲兒的,但是很少來曲巷,若無戰事,他也當是一位留下風流倜儻的君子美名。
邊關戰事吃緊,這位從前最受先帝寵愛的兒子便被派去了邊關,少有回來的時候。偶一回來的那日,正好撞見了江霜寒登台的那一日。
廣玉樓的老板最會看人,幾乎是一眼,他便能看出他見到江霜寒的時候所有的心情,驚豔,更多的是心疼。
若非是邊關,他當初也不會那般不舍,現在看來,江霜寒覺得那是一個好去處,曹文遠卻悔,若當初他任著她不張口,會是怎樣的結局。
想到最後,曹文遠隻剩悶聲歎一句,命運弄人。
今日得了要尋之人的消息,江霜寒沒在廣玉樓多留。
師傅在她離開之後便去了後院,看顧那些玩心大過用功的小子們,方才瞧見江霜寒說完話又離開的蘇巧正在院裏發牢騷:“前陣子才來的,沒見練兩日,這一大早過來,沒唱兩句,便又離開的,知道的說是廣玉樓的大師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