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怎麼這麼細啊，跟我媽媽的手臂一樣。”女孩子特別驚詫，因為這副異樣的狀態明顯超過了她的認知。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景象，因為這種事情就根本不會進入她的視線裏。不是麼，男人的腿？那就應該跟爸爸一樣啊。她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農忙時穿著褲衩和草鞋收割水稻的爸爸的樣子：大腿鼓鼓脹脹的，肌肉噴張的樣子比手臂壯了兩倍不止；小腿有一個結結實實的小肚子，有著明顯的弓起來的弧度。她不知該怎麼形象地表述，但是她知道，這個大哥哥的雙腿不正常，它們沒有小腿肚子，大腿看上去也是幹幹癟癟的，褲筒都被壓出了好些褶皺，感覺整條褲子裏大部分都是空氣。太細了！
“截癱了就會肌肉萎縮。”
“為什麼會肌肉萎縮呢？好恐怖啊。”過分白皙又過分細瘦的雙下肢讓小女孩的目光一刻不離地盯在鄭子恒的腿上，死死地不挪開。
“哎，你跟她說這些做什麼啊！”陳創源感覺莫名其妙。他急了，因為他實在不想將自己的殘疾暴露出來，偽裝成正常人的模樣不好嗎？跟一個根本就不認識的小女孩大談特談什麼截癱啊殘疾啊之類的，有必要嗎？！
“抱歉，嚇到你了。”鄭子恒笑著將褲筒從膝蓋處一點一點卷下來，直到褲腳完全遮住腳踝。“因為我下半身沒有知覺，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所以就站不起來。站不起來就沒有辦法運動，運動不了就產生肌肉萎縮，就像你剛才看到的那樣子。”他將雙腿合攏起來，調整鞋尖並排著，再朝後仰麵挨在竹椅子的靠背上。“不是我們不幫你，是我們站不起來，也不會走路。”
“連走路都不會？不可能吧？那豈不是跟個嬰兒一樣？”女孩子還是不能理解。她見過王二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走路的樣子，可他好歹還能站起來走路啊，怎麼到了這兒就不會走了呢？自己的那個手臂不也一下子就能動了嗎？“你……就一下，一下子都不行嗎？”
女孩子眼神一下子變得落寞起來。她沒再去看鄭子恒的帥氣的臉，也沒有再看他細弱如絲的雙腿，而是盯著距離屋門很近的那個毽子，緊咬著雙唇不啃聲了。
小孩子喜怒形於色。看得出，她還是想要回那個毽子啊！鄭子恒知道這事兒鐵定是過不去了。他張開手掌，用力按在竹椅子的兩側扶手上，咬緊牙關的樣子看上去十分費勁兒。女孩子看著他就這麼撐著，將身體撐起了十多厘米，屁股沉甸甸地被抬了起來，升高的過程中有些微晃，看上去像個被逼著寫作業的小娃娃，一點兒都不情願。
“啊！”女孩子驚叫了一聲。她看見鄭子恒突然鬆開手，整個人滾石急墜般從半空中掉下來，還沒有等她看明白，鄭子恒已經一屁股坐在地麵上了，兩條穿著休閑褲的腿再度岔開，胡亂地攪在一起，過分尖銳的鞋頂直勾勾地衝向自己。
鄭子恒爬向那個毽子。女孩子嚇得捂上了嘴，她眼中的他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異類：這個哥哥整個下半身一點用都沒有！很奇怪，他就不能像別人那樣好好站立著，而是突然就躺趴在地板，緊緊貼在賀家大院中滿是塵土的路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