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心念電轉。
一時像是想過了很多，但到最後，頭腦中卻是空白一片。
努力吸氣然後吐出，修伊司慢慢找回自己的神思和聲音：“卡文克萊先生，對剛剛認識的人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是很失禮嗎？”
“第一次見麵就表白心意，或許在某種程度上是失禮的，不過以心意的真誠，我認為完全可以彌補這一點。”亞特拉斯微笑起來，“而且，雖然可以說是剛剛認識，但我們到底不是第一次見麵不是嗎，利爾斯小公爵殿下？”
注意到落在稱呼上的重音，修眉微揚，灰色的眼睛裏閃出銳利的光彩：“亞特拉斯，”加重這四個字，“如果這是考察和試煉的一部分，我願意接受挑戰。”
“修伊司，對於一個真心實意說出成為情人這樣請求的人，你這樣的說法才是比較失禮吧。”
淡淡笑一笑，亞特拉斯隨手摸出一條春草一般鮮綠顏色的緞帶，兩下三下將一頭粉紅色頭發綁出一個蓬鬆鬆的馬尾。注意到隨著發型的變化也立即改變的男人的氣質，修伊司微微皺一皺眉頭，退後一步：“我很認真，卡文克萊先生。這不是一件合適試探或者開玩笑的事情，尤其在您已經很清楚我的心意的情況下。而且，卡文克萊先生與青梵的關係，應該不是想象中的一般簡單吧？您存有這樣的心情又采取這樣的做法，就青梵這個角度來說，也是非常不合適、不得體的。”
“對於青梵不存在倫理道德上的問題，如果你擔心的是這一點的話，我保證那個小鬼還有所有與他相關的人或者集團，都不會有這方麵的顧忌——古板的環境造就不出青梵那種小鬼，脫離常規和變通是包括青梵在內，所有人秉持的基本的生存之道。”
“但是相對地，同樣有不可更改的原則在，這也是一定的。”對方神態平和，修伊司也就沒有提高聲音。“我的心意是明確的，我相信青梵也是。不管我身上是哪一點引起了卡文克萊先生的興趣，這件事情……”
亞特拉斯突然笑起來，打斷了修伊司的話：“利爾斯，不，修伊司，難道你事實上並不明白自己的價值？小公爵、聯盟監察總長、阿爾法特王室授勳的最年輕的名譽上將，除去這些身外之物，傑出的才能、金剛石一樣通透又堅強的個性以及同樣耀眼的外貌，還有，單純的、沒有遭受過一絲一毫汙染的空白一片的感情……就個人的吸引力而論，不僅僅是女人，聯盟裏每一個真正有眼睛的人都會奢望將你據為己有的。”
聽亞特拉斯提到“不受汙染”，魔法騎士絕頂美貌的麵容上不受控製地微微紅一紅：“……很抱歉，卡文克萊先生，但我不是對感情一無所知的機器人。”
“可是，不知道何所謂火一般的熱愛，也沒有體驗過情欲吧？”
“——卡文克萊先生！那種事情……”
“那種事情是當然的——畢竟第一次以為自己動心動情的對象是個根本沒長開的小毛頭，說起來是純純的愛戀，其實和小孩子過家家沒有區別。不用說更親熱的舉動了，就是親吻之類真正情人之間必然會做的事情都少到絕跡，最親密的接觸隻到拉手為止……當然，眼神的交流是很多，不過與其說是情人之間其實沒有實在意義的纏綿，計劃密謀的共犯在反複確定彼此間的默契反而更合適吧？”
眼前一張清雅美貌的麵孔上紅紅白白，想要說什麼，但每一次都是欲言又止，羞赧、尷尬、惱怒種種情緒在灰色眼睛裏交替混合，看得亞特拉斯一時心情出奇的好。逼近一步，“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修伊司，你到底看中宙斯珀那小鬼什麼呢？發現你的真實為人嗎？每一個身在高位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掙脫束縛的衝動，而每一個麵對社會麵對工作生活各種煩惱的成年人也都會有展現真我、變成另外一個自己的幻想吧？按著周圍人的需要和期望被教導成沒有個性的存在，你想要的自由自我是《尋》幫你找到的，是遊戲而不是青梵發現了你的本心。本質在你，不是青梵，換成另一個人一樣也可以觸發一切達到今天的結果，所以差別僅僅是時間上的早晚而已，那麼你又執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