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著行李箱子,穿過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走出了國王十字車站,箱子上還架著我的貓頭鷹墨丘利的籠子,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同時帶兩隻鳥籠子了。在霍格沃茨的第三年結束了,各種層麵上來講,我都不再手忙腳亂。
出了車站,我四下張望找著爸爸。往常放假都是爸爸請假來接我,等到九月一日開學時是媽媽開車送我,不像其他家長那樣在站台握著孩子的手,跟孩子依依惜別,他們都鐵石心腸隻送我到國王十字車站的門口,還美其名曰我已經是大孩子了要獨立。
“艾米,我的寶貝,在這裏”,媽媽先看到了我,也可能是我顯眼的鳥籠子,小跑過來緊緊抱住了我。
“媽媽!”我有些吃驚,“媽媽,今天怎麼是你來接我?爸爸呢?你是工作路過這裏嗎?”媽媽是一位律師,工作很忙,而且幾乎每天都可能在忙,今天原本是麻瓜的工作日啊,我從小到大基本隻有長假才能整天看到她來著。
“我今年提早休了年假,跟你爸爸錯開休假的時間,這樣整個假期都能有人陪你”,她接過我的行李一一往後備箱擺,“八月份院子裏的蝴蝶蘭開了,天氣也最舒適,我邀請了你的朋友們來家裏住一兩周陪著你,好嗎?”
“可是我已經沒事了,你們沒收到墨丘利送來的信嗎?”我乖乖坐在副駕駛座上。
“信當然收到了,所以我分別聯係了她們的家長,給帕爾家打了電話,然後瓊斯家的信是你的貓頭鷹去送的,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每天都有人陪著。親愛的,如果你在家裏覺得不舒服或者不願意在家裏,我們也可以陪你去西班牙或者意大利過一個假期,你要是想去其他地方也行。”
“在家裏就很好,我假期有很多作業,而且還有一些書想看,今年暑假……我想待在家裏,不想出去玩,聖誕節我們全家再一起去吧”,我親了親她的臉頰,“媽媽,我愛你。”
“但是親愛的,我們今天必須要先去一下……”
我警覺地打斷了她,“又要看心理醫生嗎?”
“是的,寶貝。”媽媽溫柔地吻了我的臉頰。
今年生日後的第二天,我的曾祖母瑪麗在午睡後再也沒醒過來,平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那幾天,我好像對瑪米的死毫無察覺一樣,機械地規律作息,每天下午還去她房間的陽台看書,直到瑪米的葬禮那天,我也沒能哭出來。爸爸媽媽很擔心我,於是通過各種渠道給我預約了聖誕假期結束後的心理谘詢。五天時間,我見了整整六個心理醫生,他們說法都大同小異,隻是親人去世後的正常反應,慢慢就能恢複正常,如果有軀體化症狀而且持續超過一個月再來做詳細檢查。
耽擱了整整一周,我才返回霍格沃茨,那天下午剛好在黑湖邊遇上了唐克斯,她惡作劇被斯普勞特教授罰去七號溫室照料植物,讓我幫她把掃帚帶回去。原本想著直接騎她的掃帚到城堡,沒想到掃帚剛剛升起來我就摔了下來,腦海裏反複回響著那天晚上爸爸的呼救聲,還有我從樓梯上翻滾下來的聲音。
原來我所謂心理問題的軀體化表現在這裏,不需要再按心理醫生們說的那樣觀察一個月了,我想也許我不再想瑪米,一切就能恢複正常。但是一個月後,我還是忍不住了,拿著一張瑪米的舊照片去找了唐克斯。她是一位天生的易容瑪格斯,經常隨意變成教授的樣子去搞惡作劇,我上次就是看到唐克斯易容的斯內普教授,才讓掃帚撞上了打人柳。
我第一次拿著瑪米的照片去唐克斯時,她就像平常一樣,盯著照片觀察了一會兒,很快就閉著眼睛變成了瑪米的樣子,不過這張照片是她參加爸爸媽媽婚禮時拍的,比我記憶裏的樣子年輕很多。唐克斯看我神情古怪,在她的逼問之下我把一切和盤托出,她開始躲著我,不同意再變一次瑪米,最後可能被我磨得沒脾氣了,說除非我飛到天文塔頂端放一粒石子,就再變一次。
複活節那天下午,我送走了庫克諾斯,那時候我心裏的瑪米也跟我的庫克諾斯一樣輕巧地飛走了吧。傍晚時分,我第一次那樣對自己充滿確切的信心,站在黑湖邊的白蠟樹下,張開手掌迎合著麵前的風,我終於把院子裏的卵石放在了天文塔頂,然後還在意外出現在我身邊的奧利弗·伍德麵前大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