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在美國讀的是寄宿製高中,爹媽美其名曰鍛煉獨立生活的能力。

裴珩能配合老師的課業要求,盡管他不算太聰明,每天努力學習,總能跟上課程的進度。但他沒法解決被孤立狀況。

那所高中裏華人不多,而裴珩入學的時候身材弱小,和發育成熟的白人同學相比,更顯得弱不禁風。而且,裴珩在國內的時候英語也不咋地,語言上的障礙更是一開始讓他顯得格格不入。

盡管後來他為了努力融入集體,練習口語,了解同學們聊天時的話題,但為時已晚。同時,他因為長相陰柔,沒少受同齡人的嘲諷。裴珩甚至一度以為自己長得特別醜。他學別人去運動,曬太陽,想曬出小麥色皮膚,結果隻是曬得皮膚發紅,全然達不到效果。

林嫿的出現,是他悲慘的高中生涯的轉折點。

林嫿是轉學生,為人開朗熱情,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

更難得的是,林嫿願意帶裴珩進入她的社交圈。雖然這樣說很奇怪,但林嫿確實很受男生歡迎,有了林嫿的幫忙,裴珩的交友之路也順暢了不少。

裴珩很羨慕林嫿這種長袖善舞的性格,時間久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喜歡上林嫿了。

那時的裴珩對待感情的態度和現在截然不同。他認為,喜歡就要勇敢表達出來,不然徒增遺憾多麼可惜。

所以,他偷偷約林嫿在學校的天文台見,準備告白。學校的天文台是他以前心情低落最常去的地方,對他來說是宛如動畫裏天台一樣的存在。不過,這一次他是想要把美好的心情留在天文台。

他躲過宿監的看管,在天文台等了一晚上,都沒有等到林嫿。

事後,他安慰自己林嫿可能不方便躲過宿監所以沒來。

然而,後來發生的事情都證明那是林嫿拒絕的信號。比如林嫿下學期就退出了裴珩所在的天文學社團,又比如林嫿漸漸地開始和別的男生走得很近。

裴珩領悟後傷心了一陣,但臨近畢業的時候,林嫿突然寫了一封信給他,信中鄭重其事地寫道:“小裴,對不起。你在我心裏是特別的存在,而情侶之間的愛卻是如此脆弱,因此,我希望我們能永遠做朋友。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吧。”

永遠做朋友?朋友比男朋友更好嗎?

懵懂如裴珩,傻乎乎地去找他親哥裴遠山谘詢。

裴遠山比裴珩大十歲,情商秒殺裴珩,家世背景優越,因此早就在萬花叢中遊過一遍了。

裴遠山聽完自家傻弟弟的轉述,放下手中公務,恨鐵不成剛,把裴珩一陣痛罵:“你是豬嗎?人家把你當備胎呢,你還湊上去,我怎麼會有你這種笨蛋弟弟。”

裴珩不信:“可是她已經拒絕過我了。”

裴遠山想起弟弟那副傻白甜的模樣,語氣委婉了點:“我認為告白拒絕後是做不成朋友的。更何況,朋友怎麼會比戀愛對象更親密?你再好好想想。”

於是裴珩聽哥哥的話,又好好想了想。然後,他給林嫿回了一條短信:

“嗯,那我們就做朋友吧。”

當然,裴珩並不是甘願做備胎。而是他反省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感情來得太過突然,或許他自己都沒想好自己對林嫿是感激還是喜愛,貿然行動反而將對方推入到了尷尬的境地。

這不能怪林嫿。

而且,那時裴珩已經打算回國了,和親哥商量好出道事宜了。林嫿曾經說過的要在美國繼續讀書發展,想必二人以後也沒什麼機會見麵了。

朋友不常聯係就會漸行漸遠,裴珩深知這一道理。所以他回林嫿這一條消息,本質也沒什麼太大作用。畢竟承諾是敵不過現實的。

當然,林嫿後來也回國出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現在,林嫿的頭埋在裴珩肩頭,雙手環抱著裴珩,意味不言自明。

而裴珩的兩隻手卻不知道往哪兒放。

現在,他對林嫿的感情隻是朋友而已。他永遠不會忘記對方在自己身處黑暗時伸出的手,但也知道,過的事就過去了。消失的情感並不會因為多年後場景重現而恢複如初。

抱了許久,林嫿的手終於鬆開了。

林嫿仰頭,雙瞳中蓄滿了淚水,眼尾泛紅,似乎之前哭了許久。

裴珩這才看清林嫿的臉。他有些尷尬,他想起和林嫿的約定了。

可他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現在又要鬧哪樣。

很快,林嫿說:“我說過,小裴,你是我心裏很獨特的存在。”

裴珩:“……嗯。”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和你隻做朋友。”林嫿眼神堅定,說,“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雖然隱隱有些預感,但親耳聽到時,裴珩還是腦袋嗡嗡作響,說不出話來。

林嫿見裴珩的表情沒有她預想中的激動,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隻可惜裴珩被這句話砸暈了,沒察覺到。

林嫿:“對不起,當時我隻是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感情而已。”

三月的夜晚涼風習習,裴珩很快恢複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