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一家子都是文藝工作者的緣故,黎冰從小就隱約覺得自己也會走上這樣一條道路。像父親一樣做一名導演,或者像母親一樣成為一名作家。

其次,黎冰家裏從小管得嚴,別的小孩在玩泥巴的時候,他穿得整整齊齊在家裏彈鋼琴,彈錯的一個音就要被母親瞪一眼,以至於長大後黎冰對別人的冷臉都沒什麼反應。練琴的生活是枯燥的,但帶來的效果的是顯著的。黎冰在鄰裏之間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左右隔壁的家長半夜揍小孩都是拿黎冰做榜樣,罵七八歲猴一樣的孩子怎麼就不能像黎冰那樣沉得下心,周末能練一天琴。

黎冰享受著這種小小的虛榮,直到夏語秋的出現打破了孩子們之間微妙的平衡。夏語秋搬來的時候的,黎冰剛被附中錄取。

黎冰還記得那天早上他被他媽強行關掉空調,頂著海市七月的烈日,騎自行車去a大數學係教授家裏補習數學:這是他上高中後新增的自我提升裝逼項目。

他騎自行車的時候,照常路過隔壁的老洋房。老洋房樣式精致,牆上爬滿了常青藤,頗能看出幾十年前的風采。然而,自從黎冰出生起,這地方外的鐵門就常年被鎖著,從來沒人住進去過。黎冰曾經瞧見街道上的小孩翻牆進去玩鬧,不過礙於“好學生”的麵子,黎冰沒有效仿。

與往常不同的是,掛在鐵門上的大鎖被打開了,雕著花卉藤蔓的鐵門大敞著,往日陰森的圖案難得顯出了幾分生機。

這是終於有人搬進來了?黎冰伸腿來了個腳刹,好奇地往裏麵看了看。

然後,他就看見了穿著短袖襯衫和黑褲子的夏語秋。當然,他那個時候並不知道眼前身形挺拔的男生姓甚名誰,隻是單純覺得這小夥子搬進來之後,自己靜海路小王子的名號即將不保。而夏語秋正從停在院子裏的舊麵包車裏往下搬箱子,沒有注意到門外的少年。

本以為隻是驚鴻一瞥,沒想到這才是剛剛開始。

因為黎冰在開學的第一天就看見了夏語秋。開學第一天,班主任讓大家挨個上台自我介紹。黎冰說自己是某某中學保送過來的,擅長彈鋼琴,想當班長,以後多多指教雲雲。黎冰長著一張占便宜的臉,說出多狂妄的話也不會惹人討厭,反而還有一群的女生在講台底下偷笑。

夏語秋上台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他是某區某中學畢業的,聽到大家的自我介紹,覺得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以後希望能和大家多多交流。話說得謙虛公正,無功無過,如果不是長得好看,簡直就是要被淹沒在人海裏的類型。

但誰能想到,正是平平無奇的夏語秋打開了黎冰中學時期的地獄之門。

……

阮溪還是頭一次聽黎冰說這麼一大段,仿佛他們關係不錯似的。不過,既然黎冰和夏語秋是鄰居,昨晚看見她和裴珩也不奇怪了。

黎冰喝了一口咖啡,說:“夏雯脾氣很差,你能和她做朋友我也挺意外的。”

阮溪:“……這怎麼說?”其實她更想反駁自己跟夏雯根本不熟,不算朋友。

黎冰:“不過她本性不壞。”

“……看出來了。”

“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黎冰眉眼彎彎,恍然間,讓阮溪想起了微笑的夏語秋。

餘知不合時宜地在阮溪耳邊狂喊:“快問他知不知道夏雯是做什麼的。”

阮溪換了個說法:“你覺得夏雯和別的女高中生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黎冰:“你覺得你跟別的女大學生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麵對如此欠揍的回答,阮溪竟然還認真考慮了一番。最後得出結論,她說:“你說得對,我不該這麼問。”

黎冰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我覺得你們肯定會很有共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