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作為《反殺》的男二,大部分戲份都是與杜維宇的對手戲,因此,兩人往往是同時在拍攝。今天拍攝的統籌卻有些不同,杜維宇和裴珩各自的鏡頭似乎都被單獨拎出來,使得杜維宇拍攝時,裴珩不在,裴珩拍攝時,杜維宇又不在。

阮溪對電影拍攝興趣寥寥,因此並未注意到這一點。

裴珩下午的戲份是在室內,導演要求清場,阮溪隻得在室外等待裴珩。

這是影視城裏的民國街,阮溪坐在咖啡廳布景的露天座椅上,正想打開企鵝號,和夏雯商討進一步的策略。

“你好呀,阮小姐。”

對麵的座位被人拉開,一個穿著白色西裝,打著棕色領結的男人坐了下來。

這人不是杜維宇又是誰?杜維宇還穿著戲裏的服裝,方才動作嫻熟優雅,同民國戲裏的紈絝子弟別無二致。然而,阮溪卻記得,杜維宇演得其實是個出身低賤的珠寶行夥計,這身裝扮是騙得綁架贖金後,躋身上流社會的模樣。

不知為何,阮溪竟然覺得杜維宇戲裏戲外的形象有些微妙的重合。

“請問杜先生找我是有什麼事麼?”阮溪盡職盡責地扮演著助理的角色。

“我調查過你了。你是a大經濟學大二的學生,籍貫是滇市,父母雙亡,有一個病重的爺爺,叫阮正國。”杜維宇麵色陰翳,下顎微微抬起,言語中有一種近乎防衛的傲慢。

阮溪緊緊捏著口袋裏隨身帶著的黃符。但她隱隱覺得,光天化日之下,她不能做出格的事。同理,杜維宇也不會。

“我不知道你們姓阮的為什麼還要找過來——”杜維宇靠在鐵製的座椅上,“如果是為了錢的話,隻要我付得起……”

你們姓阮的?還有第二個姓阮的人找過他?阮溪心中生出一個可怕的聯想。但此刻,她隻是不露聲色地聽著杜維宇說話。

誰知杜維宇見她麵色沉靜如水,心裏愈發肯定阮溪就是那人的同夥。因此,他對阮溪的輕慢之情更重了幾分。

“既然你願意待在裴珩這種紈絝子弟身邊,想來也是為了錢吧。我不關心裴珩雇傭你是做什麼的,但是,若是妨礙這部戲上映,那麼……”

杜維宇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阮溪毫不懷疑他有的是陰損方法來對付她。但是她關心的重點是,杜維宇竟然覺得她和某個人是一夥的,而且是那種會為了錢不擇手段的人……

這樣的描述,不就是“氓”嗎?

杜維宇,果然和“氓”有關係。

隻是聽口氣,兩人似乎已經分開,並且並非好聚好散。

阮溪沒想到,調查的突破口來得如此猝不及防——竟然是杜維宇送上門來的!

她必須得抓住這個機會。

“你願意出多少錢?”阮溪反問。

杜維宇露出輕蔑的微笑,心想,一切果然如他所想。

“這個數目,取決於你的表現。”杜維宇站起身來,仿佛勝券在握。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用兩指按住,推送到阮溪麵前。

“這是我的聯係方式。”

……

天邊日頭西沉,紅霞遍布,阮溪依然坐在露天座椅上,隻是手裏多了一個杜維宇的聯係方式。

欣喜之餘,懊惱便隨之而來。

她在想,杜維宇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她的?是在那場慈善晚會上,還是在劇組裏?想來,今天早上化妝間裏的搭話本來就是一種暗示……

阮溪將自己和杜維宇的對話用手機錄了下來,發給了夏雯。或許是在暑期補習的原因,接近傍晚六點,夏雯才回複她三個字——“幹得好!”

阮溪看著手機屏幕裏這三個字,一陣無語。但轉念一想,夏雯對“氓”的了解遠在她之上,既然夏雯覺得假冒“氓”的同夥沒問題,那麼她就將錯就錯吧。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今天事件發生的頻率太高,她需要些時間消化。但她又清楚地記得裴珩去拍攝前對她說的話,裴珩晚上還有話要和她說。

這暑期工比上課還辛苦。阮溪不禁感慨道。

……

夜幕徹底降臨,銀色的月光籠罩著整座影視城,陸續有人從拍攝的房子裏出來。

阮溪瞧見人群裏熟悉的身影,倏地站起來,本想揮手示意自己在這兒,但心想自己是助理,怎麼都該是她跑過去,伸了一半的手又垂了下來。

誰料,裴珩也看見她了,自顧自地小跑過來。

裴珩微微喘著氣,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

“你一直在這裏等著?”

“嗯。”阮溪如實作答。

裴珩無奈:“我隻是說晚上還有話要說,沒有讓你一直在這裏等我。”

阮溪:“我知道。”

看著阮溪一臉正經的模樣,裴珩的心又軟了,心想,她肯定是。他看看表,說:“都這個點了,你肯定餓了吧。”

裴珩拉著阮溪的手腕,不由分說帶著阮溪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回憶似地喃喃道:“我記得小謝跟我說過這附近有個滇市口味的飯店來著……”

被裴珩拉著手腕走在影視城的布景裏,阮溪有一種微妙的時空錯亂感。她覺得,似乎隻有這種錯亂的時刻,她才能放下很多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