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門發現來人竟然是梁杉。
不知他意欲何為,為免吵醒馬文才,我躡手躡腳關上門,把他拉到一邊,然後盡量小聲問他,“梁兄,找我有何事?”
他表情怪怪的,叫人看不出來是個什麼意思。
白天的時候,他就怪怪的,分宿舍的時候,後來我帶著他和荀巨伯熟悉書院的時候,他都少見地沒怎麼和我說話。
或許,他還在因為分宿舍的事而對我有負罪感吧。
我正欲開口勸他寬心些,我能理解,而且根本就不介意的,他卻先問我了,“英台,你和馬文才,相處的還好嗎?”
差點被他趕出房間,流落在外沒地兒睡覺,這算好嗎?
“還行,你別擔心。馬文才那個人其實沒你想得那麼壞。”我昧著良心,隻希望他別再多想。
“那就好……那就好……英台,白天的事,你不怪我吧?其實我……我,你能原諒我嗎?”他說得吞吞吐吐,而後期待地望向我。
這種表現,明顯是有什麼說不出口的秘密,我不可能去跟他深入追究,也沒有打探別人隱私的愛好,便大手一揮,無所謂道:“沒關係,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我早說了,你不方便盡管隨心而行,不必在乎我的想法。”
我本來就沒什麼芥蒂,一直有所介懷的隻是他多想而已,我才沒那麼小的氣量,主要是他能過這個心坎就行。
大家坦坦蕩蕩地做好朋友不就行了嗎?想那麼多幹嘛。
他終於展開笑顏,對我感激道:“英台,你人真好。”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堆東西,“我看你白天都是一個人在忙上忙下,本來也想叫我那書僮阿九來幫你的,卻半天沒看到他的人,巨伯也是一人沒帶書僮……所以,唉,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提,我一定義不容辭。這個……”
他把東西遞給我,是用油紙包著的幾個燒餅,還熱乎著,冒著蔥花的香氣,估計是他連夜才剛剛做出來的。
“我看你白天沒吃多少東西,又幹了一天活,肯定餓了,這個你收下,全當是我給你賠罪的一點心意。”
他這麼一說,還真感覺有些餓,那燒餅又實在香得勾引人的饞蟲,最主要我還是不想拒絕他的好意,免得他再多想什麼,就悉數收下。
送別了他,回房間囫圇送下肚,便重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起床上早課。為了避免馬文才發現什麼端倪,我一直等到他收拾好出了門,才敢從被窩裏鑽出來,重新裹好束胸,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根本來不及吃早飯,就匆匆趕往學堂。
然而,我還是遲到了。
尼山書院裏麵講四書五經的隻有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夫子,他是個照本宣科的老學究,我對他沒什麼印象,因為從前沒有受教當過他學生,隻在雜役房那邊做事。
我原本隻想低調地上學,不引人注意,默默過完三年就得了,他照本宣科,我就照葫蘆畫瓢。就跟在電視劇裏見過的一樣,做個搖頭晃腦的書呆子就夠了。
沒有想到,這第一天,第一節課,就讓其他學子看了場笑話,也給老夫子留下一個壞印象。
他不甚友好地問了我的名字,吹胡子瞪眼地批了我一頓,然後就讓我去牆角罰站了一整個早課。
這個場景何其相似,於是說,不管在現代還是在現在,我都是個罰站的命?
悲哀。
終於,早課結束,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梁杉和荀巨伯連忙過來問我怎麼回事,還能怎麼回事?
怪我膽小,懼怕馬文才的淫威,怪我不是男孩子,不敢光明正大在他麵前更衣。
這是個問題,我已經不住在雜役房了,嚴格來說,兩人同住的宿舍其實是個公共空間,我要解決私人問題,還得再想想辦法,不然,這天天等他走了我才敢起床,天天被夫子罰站總不是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