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作弄到這麼難堪的地步後,他終於直起腰,插著手臂看我,“祝英台,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你真厲害啊。”
還不是他一手造成?可惡。
秦京生和王藍田的小聲議論、瞎看熱鬧的做派看得人實在火大。反正隔得不遠,我還沒爬起來呢,就沒好氣地把一地的稻子捧起往他們的方向扔去。
“幹什麼?幹什麼?胡鬧什麼呢?祝英台,你不幹活就算了,還添什麼亂?”
這一幕剛好被來收稻子的劉伯錫看見,他是要進行下一道程序,負責把堆好的稻子弄過去脫穀粒的,卻看見我們這邊雜亂無章,一地零零散散的稻子,不成章法,根本沒法抱過去交差。
王藍田和秦京生躲過我的攻擊,繼續幸災樂禍地看我該怎麼應付。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用眼神指向馬文才,“呐,始作俑者,他這麼丟的,你找他去,與我無關。”
說完直接走人,誰愛伺候他們這夥兒陰晴不定的家夥?活受罪。
劉伯錫自然不敢同馬文才計較,連問都沒問,就拉著王藍田和秦京生自認倒黴地收拾起散落一地的稻子。
哼,欺軟怕硬。沒一個好東西。
我去找了梁杉荀巨伯,跟她們一起合作,自然十分愉快,完全不同於在馬文才那裏隻會找氣受。
最後,結束時,沒想到馬文才那夥兒人那麼不團結地各自為政、動不動拳腳威脅的組合竟然是幹得最多最快的,遠遠領先於其他人。
他們做完自己那份任務就理所當然收了工,跑回去喝茶休息了,完全沒想過替人分擔協作這回事。
也是,企圖在他身上找什麼同窗情誼簡直比登天還難。以他們幾個那不團結的勁兒,能這麼快幹完,估計也是得益於馬文才一人吧。他腦子裏應該就沒長過合作與友愛的那根筋。
羨慕嫉妒我和梁杉,他沒朋友,簡直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誰讓他那麼獨斷獨行,看不起任何人呢?他難道不知道,是他先把人拒於千裏之外,之後自然是人人都怕他,不敢真心與他結交。
自然就導致他沒朋友了。
路先生收買人心的戰術還在繼續,她也許是真的挺欣賞馬文才,想好好引導他。
馬文才臨走時,她放下為人師的麵子,對他從才學到家世再到氣派作了好一番誇讚,又適時引入今天的事,誇他做得極好,有方法有本事,將來必定是經世將才,會大有作為。
馬文才根本不屑她這樣刻意拉攏的行為,她的誇讚也壓根不受用於他,他瞧得出來這隻是她為達目的的表演而已,讓人一目了然,一眼就能識破,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因為什麼的浮於表麵的膚淺小計倆。
於是,當即推拒回去路先生對他的肯定,他說,他不需要人來向他賣好。他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他自己清楚,別人是抱著什麼目的去接近他,自己心裏也該清楚。路先生從前是煙花女,一輩子也別想擺脫掉這個身份。
在他眼裏,她一直都是下賤的沒資格做先生去教他的低賤女人。他不接受她這樣的人的任何教學。
這麼直接諷刺了路先生一番,完全沒接受她的收買。這人還真是又臭又硬,他對路先生的揣度也未免太一廂情願,不分青紅皂白了些。
路先生隻是為了推進自己的教學,拉進師生之間的距離而已,哪有什麼手段可言?哪有他說的那麼不堪?馬文才他完全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替路先生生氣,她反而絲毫不介意,覺得馬文才是個有個性的學生,輕易無法馴服,他桀驁不馴,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場,有趣得很,與死讀書的書呆子不同,是可塑之才。
這麼聽來,她難道是真心欣賞馬文才不成?剛剛的那番誇讚真是她肺腑之言?可是,那個家夥,一身惡劣的壞毛病,除了皮相,有一點可取之處嗎?我不理解。
路先生看出我的詫異,她隻笑著拍拍我的肩,她說,“馬文才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你們相處得還不夠久,你可能看不出來他隱藏的一麵,現在也還完全看不清真實的他是什麼樣子,但是,日久見人心,以後,你肯定會明白的。”
是嗎?有這種可能嗎?她從哪裏看出來馬文才是個不錯的人的?我怎麼一點端倪都尋不到?
我對她的話表示懷疑,但還是默默地把反駁的話悉數憋回心底。
馬文才日後會變成什麼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路先生的氣量之大,實非我等小小學子所能及。馬文才那麼氣她羞辱她,她還能毫無芥蒂地去勸解,去發現他的閃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