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展的最後一段是冰燈的展區。
梧桐市不是冰燈的發源地，展上的冰燈沒學到那種發源地帶有的精髓，看上去總有種照貓畫虎的拙劣感。
顧意馳想緩和一下氣氛，就湊到林唱晚耳邊用吐槽的口吻和她評價了其中一盞冰燈。
她聽過之後明明也笑了，可顧意馳還是敏銳地覺察到她並沒有真的開心起來。無奈讓她不開心的事實在不是個小事，他也不知道能安慰點什麼。
略顯沉默地逛完後半段燈展，他們一左一右地在出口處排隊準備刷票出去。
這個位置比裏麵更加擁擠，人和人挨得太近了有時候想讓也不好讓，顧意馳不再有vip的待遇，被人群裹挾著東歪一下西倒一下。
萬幸他現在用拐杖已經比較熟練了，沒有重心不穩摔倒，隻是被迫加快速度，走得有點艱難。
刷完票出去，他在人群裏四下尋找林唱晚的身影，忽然右臂被人穩穩地抓住，低頭一看，是林唱晚一臉擔心地仰頭看著他。
“你幹嘛走這麼快，生怕自己不會再摔一次啊？”
明明是比他小好幾歲的小朋友，教訓起人來竟有幾分姐姐樣子。
顧意馳這麼想著，沒忍住笑了一下。這個笑容讓林唱晚更加不爽，她幹脆用扶在他右臂的手擰了他一把。然而他的衣服太厚，她這個小動作似乎根本沒有被覺察。
也幸好沒有被覺察。因為剛這麼做完她就後悔了，覺得這個動作有點幼稚，更重要的是，好像有點越界了。
不等她再說點什麼，顧意馳先開了口，問她，“這個時間應該不太好打車吧？”
“嗯。”她點點頭，“車倒是不少，但是人顯然更多，以你這個情況搶車我們肯定是搶不過別人的，還是等等吧。”
“以我這個情況？我怎麼覺得我被嫌棄了。”
林唱晚笑起來，歪頭看顧意馳，“對啊，就是在嫌棄你啊。”
話音剛落，不遠處有閃光燈亮起，晃得她眯了眯眼睛。顧意馳是側對著那個方向的，所以他受影響不大，不過也察覺到了。
“這裏有什麼好拍的？”她有點納悶地嘀咕一句。
“可能和同伴走失了在給他們發位置吧。”顧意馳猜測著回複她。
聽見走失這個詞，她再次想起出來時找不到顧意馳那會兒自己焦灼的心情，趕緊把顧意馳的手臂又抓緊了些。
“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呆著，等大部隊走得差不多了再出來打車，怎麼樣？”她仰頭征求顧意馳的意見。
“好。之前看位置的時候我記得附近有個商場，就去那邊？”
他說著就拿出手機想看地圖，結果發現手機因為低溫的緣故關機了。
林唱晚看到了他黑著的屏幕。
“那個商場我知道，我們直接過去吧。”
“差點忘了。”他收起手機，“這本來離你住的地方就不遠。”
“對啊，要不是某人不方便，就可以直接騎共享單車回去了。”
“路麵這麼滑你騎單車，當心摔成我這樣。”
兩人默契地都笑起來。
林唱晚帶著顧意馳抄了近路，很快就到了商場入口。明明已經是半夜了，這裏人還是很多，大概是大家都想在熱鬧點的地方跨年的緣故。
進到商場內部，林唱晚對著自己的手哈氣，再把暖熱了的手放到快凍僵的臉頰上搓了搓。
顧意馳被她這樣子逗笑，帶著點玩笑語氣地問她，“有那麼冷嗎？”
“你不覺得冷？”林唱晚難以置信，“你是南方人還是我是南方人啊。”
“據我觀察，北方人本來就比南方人更怕冷，因為北方有暖氣。”顧意馳說完，朝她揚了揚下巴，“你手機是不是在響？”
她把手伸向口袋，果然感覺到嗡嗡的震動。拿出手機一看，是林朝陽打來的電話。
顧意馳繼續往商場裏麵走了，她一邊接起電話一邊跟上他的腳步。
林朝陽在電話那邊問她，“你和顧意馳在一起吧，他手機關機了？”
她這才覺得林朝陽大半夜給她打電話這事正常了些——應該是他有事找顧意馳卻沒找到，所以找她了吧。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後，林朝陽說，“你把手機給他。”
她沒多想，“哦”了一聲就把手機遞給顧意馳了。
顧意馳剛剛拿過手機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是很輕鬆的，過了幾秒，他的神色慢慢冷了下來。
林唱晚把他的表情變化看得很清楚，自己也跟著緊張。
她聽不見林朝陽在那邊說了些什麼，隻能聽見顧意馳簡短的應答。
“確實是我們。”
“嗯，來看燈展的。”
“現在在商場。”
“沒有。”他抬眼看了看林唱晚，“我們沒在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