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陽說讓她早點睡,她自己心裏也是想早點睡的,以免留出來那麼多時間去胡思亂想。
可是現在這個時間的確有點太早了,她小學往後就沒這麼早睡過覺了,就算強迫自己躺下閉上眼,也完全沒有睡意萌生。
思索再三,她還是起身出了屋,去到顧意馳的房間門口敲了門。
顧意馳過了一陣才來開門,他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頭發還在滴水,看起來是剛洗過頭發。
“怎麼了?”他觀察著她的神色,“你看著好像心情不太好。”
她沒去回答心情如何,自顧自地彙報了剛剛發生的事情,“剛剛我哥給我打電話了,我告訴他我們來寧安了,他說明天我們三個見一麵。”
“哦,行啊。這不是挺好的嗎。”
林唱晚“嗯”了一聲,“是挺好的。”
“我沒其他的事情,那你忙吧,我走了。”
她說完就轉身要走,沒等邁開步子,就聽見顧意馳在她身後笑了起來。
“都這個時間了,我能忙什麼?”他一邊說著,一邊往裏走去,“如果隻是通知我明天和朝陽見麵的事你肯定會直接發消息吧,既然過來就是有話想說,不是嗎?”
她沒說話,隻是扭頭去看顧意馳,算是用眼神默認了他的說法。
顧意馳則是對她招手,“來吧,過來聊聊聊吧。”
麵對他的邀請,林唱晚難得地選擇第一時間就順從自己的內心,蹲下身子換上了放在門口的拖鞋,往屋裏走了。
房間裏沒開頂燈,隻開了床頭和書桌上的小夜燈,整間屋子都充斥著昏黃色的光。
顧意馳注意到她在看燈,問她,“是太暗了嗎?我把頂燈打開?”
“不用了,這樣挺好。”
暗一點適合談心。她在心裏這麼想,沒有說出口。
“你哥有沒有怪我不告訴他我們過來的事啊?”
“他沒說,但我覺得肯定是有的。”林唱晚笑了笑,“我搶在他說你之前就替你解釋了,說是我不讓你告訴他的。”
“然後他怪你了?”
“沒有。”
“沒有你還愁眉苦臉的。”
“就是因為沒有,所以才愁。”她歎了口氣,“我這麼說是不是很難理解。”
“有點。”
“就是因為,我知道他肯定不開心,甚至都能猜到按照他的性格那種時候會說些什麼話,但這一次他沒像我想得那麼說。”
顧意馳點點頭,“但其實這挺正常吧,大家不開心的時候都愛說反話。”
“確實大多數人是這樣。但林朝陽不會,他知道我每天已經活得夠累了,所以從來不讓我去猜他的想法,他一直都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這次可能我讓他失望了吧。”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手背,暖黃色的光籠罩住她的肩膀,給了顧意馳一種她看起來比平時更加單薄的錯覺。
他在心裏的某個備忘錄上默默記上了一條:小晚不喜歡猜人的想法,不要讓她猜。
對自己作保證的時候總是真誠的,隻是後來的時間裏,他出於無奈成為了最讓她猜不透、最耗費她心神的人之一。
“他不會的。”他柔聲寬慰道,“你剛從家走的那天,我和你哥打電話,能聽出來他很著急,但是肯定沒有生你氣的意思。後來我接到你也又和他聯係過,他隻是反複確認你是不是安全,沒有什麼其他的。”
“親人之間,哪怕是生氣和失望,也會希望對方好啊。”她說著,抬起了頭,“我隻是害怕和他也變得隻剩下這種彌留的一點好,關係卻越來越疏遠。”
眼看著她眼底就要湧上淚水,顧意馳及時打斷了她,“怕疏遠就一起喝酒,明天我們不醉不歸,看誰喝多了還能客客氣氣的。”
“恐怕要兩個我才能把他灌醉吧?”
“這不是還有我嗎,正好那時候我腿受傷了沒能和他一起喝酒,這次可以補上了。你負責吃東西,我負責灌醉他。”
林唱晚的惆悵這才被驅散了一些,低下頭笑了笑,說了聲好。
“對了,他還不知道我們過來是幹嘛的。”她問顧意馳,“你有什麼好的借口嗎?”
“借口?”他挑了下眉,“你可想清楚,隱瞞和欺騙還是不一樣的,你隻是瞞著他他都已經不舒服了,現在還要騙他嗎?”
“我也還在糾結呢,覺
得告訴他真話怕他多想,不告訴的話,又很難想出什麼絕對不會被戳穿的假話。”
“沒有什麼假話是絕對不會被戳穿的。”顧意馳說,“時間問題而已。”
“那,就說鄒鶴是找到我,然後給我道了歉吧?”
“你是怕他知道鄒鶴說了什麼,也去找鄒鶴打一架?”
“打不打架我不知道,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還是很可能去找鄒鶴的。我不想節外生枝了,就說得簡單點,行嗎?”
“行,這種程度的假話隻能算是對事件的修飾,不能算騙他。”
林唱晚笑了,“那就一言為定,你到時候可別說漏嘴了啊。”
話音剛落,顧意馳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看屏幕,沒忍住笑了,把手機轉給林唱晚看,上麵是林朝陽的姓名。
“說曹操曹操到了。我直接開免提了?”
林唱晚點點頭,“你開吧,我不說話。”
顧意馳按下了接聽鍵,又開啟了免提,林唱晚在一旁故作不在意地刷著手機,實際上心思都在那通電話上,豎起了耳朵認真聽。
他們打電話的開場白沒有什麼官方的寒暄,林朝陽第一句就直截了當地問顧意馳,“明天見麵的事小晚跟你說了吧。”
“說了,地方你定還是我們定?”
“地方什麼的都是次要,我就是覺得有必要過來問候問候你了。老顧,你可以啊,現在有什麼事都開始和小晚一起瞞著我了,她情緒不好胡鬧可以,你也跟著她胡鬧?”
林朝陽雖然是在興師問罪,但語氣卻是很自然親近的。
林唱晚在一旁聽著,懸著的心漸漸放下了。
她意識到林朝陽不是對她失望了不再搭理她的事了,而是覺得她最近狀態不佳,才不想對她說重話。
至於顧意馳,他肯定是料到林朝陽會這麼講話,所以才開了免提讓她“旁聽”的。
得告訴他真話怕他多想,不告訴的話,又很難想出什麼絕對不會被戳穿的假話。”
“沒有什麼假話是絕對不會被戳穿的。”顧意馳說,“時間問題而已。”
“那,就說鄒鶴是找到我,然後給我道了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