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第二日便要回村下葬,這晚傅家眾人都在方家,鏢局一眾兄弟們也在。

初春夜裏還冷,他們在院裏生了幾個火堆,圍坐在一起。

這也是澣茽國的習俗,來吊唁的人越多,越熱鬧,越能體現逝去的人活著時候人緣好,所以一般下葬前一晚,大家都會自發自覺的來到靈堂,一起守靈。

春喜帶著大寶、二寶和三寶宿在了隔壁黃大娘家,顧嬸此刻也在黃大娘家。

他們昨日從市場買了頭奶羊回來,這是三寶的“奶媽媽”。

顧嬸對剛出生就沒了娘的三寶格外憐惜,這孩子一口親娘的奶都沒喝到,趁著院裏不忙,來這邊看看三寶。

黃大娘借機提醒顧嬸道:“顧家妹子,別怪嫂子我說多了,商家這般,你們可是要想好了怎麼應對,昨日和今日,雙方算是撕破了臉皮,小溪若是再繼續回商家,怕是不會好過。”

“可若是不回,她後續怎麼辦,你跟你家男人也該跟她商量一下,她還小,又是你們嬌養著長大的,有些事情她想不透的,你們還得多幫她想想。”

顧嬸點點頭,心說,可不就是嘛,小溪這孩子被她養的有些乖巧,昨日三哥回來告訴她,小溪是鑽商府後院的狗洞逃出來的。

想想也知道她在商家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也怪當初商家上門求親時她沒多想,以為嫁去富貴人家,對小溪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便答應了這門親事。

而小溪嫁過去沒多久,歡娘便懷上了三寶,這次懷象並不好,自顧不暇。大柳又一直在外跑鏢,她還要照顧大寶和二寶,難免就疏忽了小溪在商家的情況。

若是早知道這般,她怎麼都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然而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早知道呢,他們查了商家,查了商小少爺的為人,但卻沒想到商家會這般對小溪。

好在這事發生後,小溪順利出了商家,不管怎樣,商家是不能再回去了。

當然,這些隻是她的想法,還沒跟小溪溝通的,待得大柳下葬後,她要跟小溪好好聊聊。

傅家五舅和五舅娘過來時,方溪正跪在靈堂燒紙,她這是為原身燒的。

傅家五舅和五舅娘見此,也蹲在一旁,幫著一起燒。

傅五舅借著火光看著自家外甥女,沒想到曾經嬌滴滴地追著他,想要舉高高的孩子,所嫁之人並非良配,害得她小小年紀經曆與至親之人死別後又要經曆和離,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五舅娘童氏見她男人半天沒說一句話,邊燒紙邊問道:“小溪,你後續是怎麼打算的?”

方溪從原身的記憶裏得知,傅五舅跟自己娘親是雙生子,從小關係很好,而且傅五舅年輕的時候因著在外跑商,來自家的時間比較多,跟自家爹爹方大壯關係也挺好的。

隻是傅五舅成家後,不能老在外跑商,便在福山鎮上找了個客棧做賬房先生,帳房先生休息時間不如跑商時自由,兩家的來往才少了些。

方溪停住手中動作望向五舅娘。

“商家太太今日這般做,怕是打定了要跟方家斷親。需要我們做什麼,你就直說,咱們雖說是村裏農家,但也不能由著商家這般欺辱。”五舅娘輕聲輕語地說著,不似平常農家婦人那般說話大聲。

方溪聽著五舅娘的話,內心感受十分熨帖。

雖然大哥大嫂已經離去,但是她身邊還是有許多關心她為她著想的人,不得不說,原身是幸運的,而現在的她,也是幸運的。

她道:“我想和離,但是這事不能跟商太太談,需要等商老爺回來後去商家談。”

如若不是商老爺不在家,商太太也不會幹出吩咐奴仆婆子大張旗鼓上門欺辱的事。

在她眼裏方溪現如今隻是個無父無母無兄無嫂的孤女,哪怕她爹和大哥生前都在興盛鏢局做鏢師,但都已去世,所以這般欺辱也不會有人管的。

可是她卻不知方溪的爹和兄長跟興盛鏢局關係匪淺,越是這般,興盛鏢局越會護住方溪。

而興盛鏢局在澣茽國並不是無名小卒般的存在,若不是如此,當初商老爺也不會極力跟方家談下這門親事。

可惜,商太太目光短視,她今日這般操作,對方溪來說簡直就是瞌睡來了遞枕頭。

其實這般對他們商家也好,畢竟按照係統所說的,最後,顧叔顧嬸為了給原身報仇,可是血洗了商家,商太太她們也沒落著好。

這些,方溪並不打算告訴舅舅他們,她需要做的,是先處理好大哥大嫂的後事,然後好好的帶大大寶他們。

方溪看向一旁的五舅和五舅娘,斟酌著說:“五舅,五舅娘,等與商家這些事處理完後,我想要立個女戶,然後帶著大寶他們三個一起生活,專心帶大他們。”

五舅娘拉住方溪的手,“小溪,你考慮清楚了嗎?”

五舅娘畢竟是女性,雖說澣茽國不乏許多寡婦再嫁的事情,但是像商家這般的條件,方溪如若放棄了,在這慶雲縣裏可難再尋一門比商家更好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