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第十章群山回響(1 / 3)

林深寄出油畫之後,這座城市迎來了一場連綿不斷的冬雨。

一連好幾天,整座城市籠罩在濃重晦暗的陰雲下,冰錐般刺骨的寒風夾帶著細密的雨絲不停地打在人的身上,竹木深的人肉眼可見地比往常少了許多。好在林深並不完全靠店內的營業額過日子,所以也樂得清閑,除了偶爾下樓去幫餘念做些飲品,其他時候他都安安靜靜地待在二樓畫畫,安靜得仿佛沒有他這個人存在。

如此憋悶了好幾天,終於,在一個即將迎來傍晚的下午,天空有了放晴的跡象,林深盯著天際即將散盡的烏雲想了許久,最後決定店休一天,給自己好好放個假。

林深放下了手裏的畫筆走到了一樓,正好瞧見餘念笑眯眯地送走了一個買書的小姑娘,看見他下了樓,餘念笑著問了一句:“不畫了?”

林深慢慢地走進櫃台後麵坐下了,答道:“嗯,休息一下。”

餘念拿起手邊的一本舊書繼續看了起來,林深悄悄看了她一眼,說:“放晴了,明天店休,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餘念放下書,看了一眼天井地磚上依然依稀可辨的水漬,笑著說:“明天要是下雨的話,也隻能在家裏休息了。”

林深順著餘念的目光望向天井,仿佛閑聊般地問:“你明天要出門?”

餘念搖搖頭,說:“不出吧,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兒,你呢?”

林深微微低下頭去看著袖口上一小片油彩的汙漬,答道:“我去爬山。”

“爬山?”餘念忍不住側目,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嗯,去大禹陵。”林深沉沉地答道,“好久沒去,想上去看看大禹雕像。”

餘念歪著腦袋看了林深片刻,忍不住琢磨起來——他要去看大禹雕像,雕像在會稽山的山頂,山頂的海拔大約是700米,聽著是不算高,但是在她的記憶中,上山的小路修得窄而陡,他這樣子去爬山,是自虐嗎?

林深的表情是一貫的平靜溫和,絲毫沒有自虐式的神經質,餘念收回了目光,心思卻依舊停留在他身上,一個更為離譜的想法在她腦子裏冒了出來——他不會摔下去吧?

雖然看林深的樣子必然不是第一次去,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擔心他拖著這條腿上山會遇到什麼意外。他們不算朋友,但好歹算是關係不錯的同事,橫豎她在高中秋遊之後也再沒去過會稽山,這次不如舍命陪君子,順便散散心也好。

餘念知道自己的擔心來得多餘且莫名其妙,按理來說,林深的事情跟她沒有關係,至少工作之外的私事,她都可以冷眼旁觀不過問,但是從小到大她就是這麼個熱心又古怪的性格,怎麼都改不掉。

想到這裏,餘念看著林深,非常坦然地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林深抬起頭來,非常意外,“你也想去?為什麼?”

餘念眨著眼睛狡黠地一笑,說:“這不是擔心我老板的安危嘛,畢竟我還要靠你養家呢!”

林深有些呆愣愣地看著餘念,一時間拿不準她的話是真是假。

餘念看著林深一臉遲疑的表情,忍不住笑得更歡了,“我跟你開玩笑的啦,我就是覺得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不錯,更何況還能跟你搭個伴,不虧。”

林深的眼睛露出了笑意,片刻之後,他輕輕答道:“好,那我們就一起去。”

第二天果然是個大晴天。

早上九點,餘念起床把自己簡單地收拾了下,隨便煮了點餛飩吃了,又把還在被窩裏酣睡的大寶的貓糧和水都檢查了一遍,之後便帶上相機去了那個看雪人的小廣場等林深。

冬日的太陽暖的有限,餘念站在馬路邊,把相機和鏡頭都掛在肩膀上,伸出手來使勁搓了搓,不一會兒就看見林深背著油畫箱從馬路對麵走了過來。

今天的林深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裏麵是灰色的半高領毛衣,一張白臉沒什麼血色,隻有嘴唇是紅潤的,帶著微微的笑意,慢慢地向她靠近了。

“冷不冷?”等林深走到了跟前,餘念看著他那不算厚的毛衣和大衣,笑著問了一句。

林深搖搖頭:“不冷,穿多了反而不舒服。”

倆人並排著等來了出租車,把沉重的油畫箱放在了後備箱裏。上車之後,餘念暗暗地看了林深一眼——背著這麼個大家夥,他倒也沒有顯露出半分的疲累,要是他能一路這麼麵不改色地登上會稽山頂,自己的擔心倒是挺多餘的。

二十多分鍾之後,出租車停在了大禹陵的入口處。

深冬的會稽山遊客寥寥,道路兩遍的常綠植物掩蓋了枯黃落葉帶來的衰敗之意。林深腿腳較常人慢一些,而餘念一直是個走路溫吞的習慣,所以倒也沒有因為要配合他的速度難受。倆人一前一後地沿著石階緩步前行,餘念時不時地偷瞄一眼林深後背的油畫箱,暗暗擔心著他那條腿難堪如此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