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今天就放開吃一頓麻辣香鍋了。”安以農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想著。
地上流了很多血,從他肺部湧出來,一些湧到外麵,一些堵在呼吸道裏,仿佛溺死般痛苦,連吐出的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好看了一輩子,臨死這般猙獰,可怎麼辦?
刀刺中肺部,連著心髒的那根動脈破裂了,他似乎能‘聽見’心髒拚命想要拯救這個軀殼,卻被血液無情溺斃的哀鳴。
活不了了,就是立刻送上救護車也來不及了。
“血液從身體裏慢慢流出去的感覺,真冷啊。”
“你站得太高了,我抓不住你。”腿被人抱著,闖入者笑得猙獰,哭得傷心,整個人都是扭曲的,“求求你看看我,回頭看我一眼吧,我喜歡你十多年了!”
安以農失聰七八年,卻會唇語,他讀懂了這個凶手的話,臉上露出一個冷漠至極的笑。
“以後你就屬於我了,我會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石碑……唔!”隨著匕首沒入脊背,殺人者眼睛睜大,瞳孔裏是安以農的倒影,微笑的倒影。
“你喜歡我,關我什麼事?”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安以農鬆開手,手裏的短匕已經沒入殺人者的後背,正是肺部動脈所在,和安以農如今傷處一樣。
殺人者跪在了地上,明明要死,他卻笑了:“別人會以為我們殉情嗎?”
“垃圾不配。”安以農依舊冷漠無情,他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行凶者,然後大口喘著,湧出更多的血,世界都快被染紅。
世界漸暗,他虛弱地喘著氣,忽見一個鎏金的獎杯在地上滾動,約莫是爭執時滾下的。
‘xx屆青年歌手選拔賽冠軍’,上頭刻著安以農的名字。
“真好啊……”回憶起拿獎時的意氣風發,他嘴裏咳出一口血,眼角也紅了:早知生命苦短,他何必忍耐這麼多年?
安以農緩緩閉上眼:如果有下輩子,他要痛痛快快地活著,誰也不能讓他委曲求全。
意識在黑暗中漂流,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漸漸有了光。
“我們分手吧。”
一個陌生的聲音出現在耳膜中,因為太久沒有‘聽到過’什麼,安以農有些詫異,還有些驚喜,他感覺自己像是輕飄飄的雲落在地麵上,凝實了。
好冷,下雨了嗎?
世界從模糊到清晰,安以農聽到了雨滴打在樹葉上,又滴落泥土的聲音,節奏如此輕快活潑,在風的縱容下敲打著他的耳膜,喚醒他的世界。
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了?
驚喜和無措襲擊了他,安以農伸手輕輕搭著耳朵,眼圈漸漸紅了。
“你什麼表情?用眼淚威脅我?”模糊的影子高高在上。
“噓——”安以農做了靜音的手勢。拜托,別打斷這場夢……
眼前那模模糊糊的高大影子卻還要來拉扯他,美妙的大自然的樂章一直被破壞,往日脾氣還算不錯的安以農此刻整個煩躁起來:“停!安靜!”
他捂住那個影子總是發出噪音的嘴,然後側著耳朵聽著風聲和雨聲,還有遠處汽車駛過積水的路麵帶起的聲音。
仿佛一出交響樂。安以農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快樂從他眼中暈開,擴散到嘴角,眼睛裏似乎也閃動細碎的星芒,純粹又耀眼。
直到衣服都濕透了,安以農終於冷靜下來,他抬頭看著被捂著嘴唇的高大男人,有些茫然:“你是誰?……咦?”
安以農摸摸自己的喉結,他的嗓音是這種沙啞質感的煙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