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嚐試逃跑,也成功逃出去幾次,但都被抓回來。有一次,我甚至報警了,但秦樽還是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別墅。就是那一次,對,你來的那一次,他動刀了。我害怕他碰我的手,我要成為醫生,沒有這雙手,我才是真的被毀了,所以我用手臂擋上去。”蘇琢玉露出手臂上的傷口,過了這麼久,仍然留著淺淺的疤痕:“我一度非常絕望,無法想象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事,秦樽暴虐不堪,對我非打即罵,非法囚禁,但沒有人能夠製裁他。”
“你說,這樣的人,他把我當什麼呢?”
周隨的心情也很沉重,這些事他其實聽秦樽講過,但秦樽口裏的這些事並沒有這麼不堪,他的痛苦之下,還有和蘇琢玉在一起的甜蜜。
“他也許正在學著改變。”周隨說。
蘇琢玉笑了一下:“周醫生,你在為他說話嗎。他能改變到什麼地步呢,今天中午,他還指著我的鼻子罵,說我一輩子都別想擺脫他。”
周隨心裏嘖了一聲,秦樽居然騙他,中午的時候,秦樽明明說的是他什麼都沒說。
“然後我叫他滾。要不是吐血了,他當時不知道還要當著護士的麵說什麼呢。”蘇琢玉注視著他的眼睛:“這樣一個人,你覺得他會有所改變嗎。”
周隨微微皺眉。
“就算他會改變,我有等待他改變的義務嗎?”
周隨點頭:“你說的對。”
蘇琢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周隨笑了笑,說:“蘇同學,你叫我來,應該不隻是為了倒苦水吧。”
這句話蘇琢玉是打算自己說的,周隨先說出來,讓他敏銳地感覺到這場對話的主動權,又回到了周隨身上。
蘇琢玉看向牆外,冬天到了,外麵都是些枯枝敗葉,一片蕭索景象。
他隻能抓住這個機會。
“我想請你幫忙。”蘇琢玉道:“幫我擺脫他。”
周隨微微一頓:“你為什麼覺得他會聽我的,你應該最明白,他對你的執念,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蘇琢玉冷靜地說:“因為他叫你來了。在小別墅裏,我昏倒的時候,他叫了你。今天中午,他也隻找了你幫忙,而剛才,他也打電話給你了。”
“這幾天他所做出的那些改變,應該都是源於你的指導。周醫生,看來他相當信任你,我在他身邊,還沒有見過他如此信賴某個人。”
周隨心想,秦二少你個蠢貨,看看人家的思路多清晰。
“他信任我,是因為我爸和他的父親是朋友。”周隨道:“我們其實是同一階層的人,當然,我還是比不上秦家家大業大。”
蘇琢玉臉色微微發白。
周隨走到床邊,道:“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幫你。”
蘇琢玉閉上眼睛,聲音發抖:“抱歉,是我唐突了。”
周隨盯著他。
能被秦樽一眼看上,蘇琢玉當然長得不差,隻是他此時瘦得過分,像冬天的枝丫,幹枯,堅硬,帶著一絲冷氣。
如果沒有秦樽,他現在應該已經在某個醫院當實習生了。
周隨看向他的手。
那雙手修長光潔,看上去很適合做手術。
他曾經為了保護這雙手,主動迎上秦樽的刀。
這樣的人,讓秦樽磋磨著,確實可惜。
但這畢竟他們之間的事,周隨記得那本書裏,他們最終確實在一起了。
他要摻和進去嗎?
周隨陷入沉思,病房內一片寂靜。
蘇琢玉忽然睜開眼睛,說:“周醫生,醫生這個職業,能解決的隻是當下的病症。辛苦救治的病人,也許出院之後,因為各種意外,沒兩天就死了。於是你的手術,因此變得毫無意義。”
周隨挑眉。
他大概能猜到蘇琢玉要說什麼。
但實際上,剛出院的病人死在家裏,家屬大概率是會來醫院鬧的。
蘇琢玉攤開雙手,注視著手臂上的傷疤:“非常感謝你救了我兩次,所以接下來,無論我是跳樓,割腕,出車禍死了,也都和您沒有關係。”
用自殺來威脅他啊。
周隨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幫你。”他握住那隻冰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