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結了之後整個宛城的百姓都在討論,有咒罵黑心煤老板的,有同情流浪漢的,更多的是戳康家夫婦脊梁骨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今卻有康有財謀殺親子,一時間便成了眾人熱議的話題,有脾氣躁的幹脆就往康府門前砸臭雞蛋,康夫人更是連門都不敢出。
結案後的第二天蕭謹言牽著小晏和高頭大馬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時,有關於康家這事兒的品評是聽了好一耳朵。盡管大多數人都覺得康有財是那個惡人,但是依然有截然不同的聲音。
“父為子綱,孩子的命都是父母給的,要殺要剮自然是父母決定,一個什麼也做不成的傻子,無用之人罷了,死了還省口糧食呢。”
蕭謹言帶著小晏正坐在餛飩攤上吃早飯,就聽到另一桌有個小商販打扮的中年男人在高談闊論,一番言論那可是聽得蕭謹言眉頭直皺。
小晏也聽見了,別過頭輕聲問蕭謹言道:“言言姐姐,爹娘可以殺自己的孩子嗎?”
“做爹娘的可以管教孩子,但沒有權利殺害未曾犯錯的孩子。”蕭謹言看著剩下小半碗鮮肉餛飩沒了胃口,便將筷子擱到了海碗上,發出了噠一聲脆響,少女深吸一口氣,眼神瞥著旁邊那一桌,強壓了怒火才道,“我晉國律例有明文規定,祖父母、父母非理毆殺子女者是為故殺,可徒一年半。”
餘光瞥見旁邊桌上的中年男人閉嘴了,蕭謹言嘴角微微一勾接著道:“要真說起來,孩子是沒法選擇自己的出身,要是能選,有些晦氣人家怕是他們寧可不入人世也不願意去的。”
那中年男人臉色都變了,蕭謹言心中暗爽,往桌上撂下十枚銅板,抬眸問小晏:“吃飽了嗎?”
小晏乖巧擦嘴,點頭道:“嗯。”
“那我們走吧。”
蕭謹言一手牽著馬,小晏坐在馬背上,兩個少年人悠哉悠哉地走在宛城的中心大街上向著三姑娘山的方向去。
“言言姐姐,剛剛那個叔叔說的父為子綱是什麼意思啊?”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這三綱的意思就是說臣子、子女、妻子必須絕對服從於君王、父親、丈夫,但這隻是前麵一半的意思,還有一半也要求為君者、為父者、為夫者為臣、子、妻作出表率。”蕭謹言腳步不聽,微微偏頭給小晏講學,“像剛剛那個人,就是典型的隻挑對自己有利的話說,明明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卻想占盡天下便宜。”
頓了頓,少女笑眯眯地補了一句:“這種人啊,慣不得。”
這笑容顯然很是危險,馬背上的小晏也跟著嘿嘿一笑:“不能慣著!”
“小晏,你爹娘待你好嗎?”
小少年沒有說話,愣了良久才開口道:“我沒見過他們。”
蕭謹言心裏咯噔一下,這下怕是說錯話了。
沒成想小晏眨了眨眼睛,很平靜:“師父說我爹娘在好久好久以前就不在了,所以一直都是師父帶著我啦。”
在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蕭謹言輕輕拍了拍小晏的手,看著這小孩兒完全沒有情緒波動的模樣一時間心緒五味雜陳。
這樣,天真也許是件好事吧。
出了城門,蕭謹言便翻身上馬,坐在小晏身後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三姑娘山下。
小晏一進山就如魚得水,在林間竄來竄去,仿佛蕭謹言才是那個要被護送的小娃娃。
風老頭一早就守在山穀入口處了,一見小晏就招呼著小家夥趕緊去晨練,小晏昨日玩得開心,這會兒好心情的餘韻尚在,樂顛顛地就跑進山穀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