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人都是吃了晚飯就睡覺,顧苒承認了蘇平河妻子的身份,就不能和蘇玉兒一間屋子了,她抱著自己的破包袱來到蘇平河屋子,見蘇平河正在書案前提筆抄寫什麼。

整個蘇家,隻有蘇平河是讀過書的,所以他房間中除了書案,還有筆墨紙硯,還有一個書架,上麵亂七八糟堆著書本和竹卷。

顧苒看過去的時候,蘇平河眉心一皺,把手裏的宣紙揉成一團,丟在地上。

她本不想打擾,但是天色也晚了,點著油燈看書對眼睛不好。

放下破包袱,顧苒走幾步,腳下踩到東西,才發現地上滿是紙團。

宣紙可是個金貴東西,普通的一刀就要二百個銅板,架不住這樣浪費的。

她蹲下撿起一個紙團打開,字跡工整幹淨,是抄寫的‘千字文’,隻是右下角多了一滴墨漬,毀壞了整張紙。

顧苒連續撿了幾團,都是如此。

她心中奇怪,一張紙滴上墨就算了,怎的還回回都滴上?難道是筆不好用?

“那筆也太冤了,這就叫倒黴!”係統幫毛筆叫屈。

顧苒,“……”

她走到蘇平河身側,見他專心凝神抄書,溫和開口,“平河,夜色深了,抄書對眼睛不好,不如明日再抄吧。”

蘇平河麵沉如水,“不行,馬上就要交書了,我必須盡快抄完。”

平日他讓娘幫他在鎮子書鋪接抄書的活計,抄一本書三貫錢。

蘇平河知道自己運氣不太好,抄書時總是會有各種意外發生,最常見就是辛辛苦苦抄好的書頁被墨跡浸染毀掉,別人抄一本書賺到的銀子,他需要付出近十本書的心血。

幸虧一本書賺到的銀錢足夠他買紙,不然如何也禁不住這樣消耗。

顧苒見他堅持,便轉頭去鋪床了,把小破包袱隨手放在床腳的箱籠裏,對著床上一條薄棉被犯了難。

難道今晚要跟他睡一個被窩兒嗎?

蘇家這樣,不像是能拿出第二條棉被的人家。

隻能如此了。

鋪好床,瞅見床頭一團換下的髒衣裳,顧苒抱起來放到別處,準備明個兒一早給洗出來。

扭頭再看蘇平河時,那桌案下又多了兩團紙。

“係統,他這樣不是辦法,有沒有辦法讓他抄書抄的順一些?”

“有啊,你坐他身邊兒去,看著他抄。”係統懶洋洋道。

顧苒一怔,“這樣行嗎?”

“去試試不就曉得了?”

她重新來到書案旁,順便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那裏陪他。

蘇平河頭也不抬,奮筆疾書,薄唇微啟:“你若是困了,便去睡就是,我不需人陪。”

他聲線略帶低沉,是成熟男人特有的沙啞與磁性,聽著就讓人心髒怦怦直跳。

顧苒安靜坐著,嗓音是清脆溫婉,“我現在不困,陪你一會兒吧。”

蘇平河便沒做聲。

說來也怪,自顧苒坐下那一刻起,他抄書就抄的無比順利,筆也不滴墨了,不會抄著抄著就花了紙,下筆步步生風。

本以為要再抄個三日的書,不到一個時辰就抄完了。

蘇平河收筆時還有些怔忪,想不通今日怎的這樣順利。

不過總歸是好事。

他將抄好的書頁收好,側目見顧苒托著下巴,小腦袋一點一點。

許是手下的動靜大了些,顧苒很快就醒了,整個人還有點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