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我。”
簡寧在接到許墨言的電話後,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直接從醫院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往長安俱樂部。
明明隻是初秋,卻讓簡寧一身冷汗,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長安俱樂部位於黃金地段的皇達廣場,是國內富人圈頂級的私人場所,各大政商名流彙聚最常來於此,這家會所是許家的名下產業之一。
這是簡寧第二次來到長安俱樂部,第一次來是因為許墨言把一份重要的禮物落下家裏了,而打電話讓簡寧送過來。
簡寧送過去了,結果被他的幾個朋友明裏暗裏嘲諷了一番,而許墨言一言不發冷眼旁觀,最後他被逼著灌了幾杯酒,拖著醉醺醺的身體獨自一人離開的。
而這第二次來,就是接醉酒的許墨言回家。
簡寧到達俱樂部門口,跟著身穿黑色貼身工作服的女經理,乘著電梯直達10樓,映入眼簾就是大氣而精致的宮廷風格,穿過了長長的走廊,朝最裏邊的包間走去。
推開門時,他看到了被眾人圍繞在中間的男人。
包廂裏的燈光明亮,幾個年輕公子哥圍著餐桌在品著紅酒,而坐在最中間位置的那個男人,發絲有細微淩亂,坐姿慵懶地將最後一口紅酒喝完。
“許先生。”
簡寧的出現,讓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許墨言抬眸望著眼前這個穿著單薄,臉色倦容的男子。
“阿言,簡寧來接你了,酒就別喝了吧,趕緊回去吧。”
坐在他旁邊的朋友督促道。
今晚是一場公子哥之間的休閑娛樂聚會,同時也是他其中一個朋友的生日,所以一高興就喝上了頭。
簡寧絲毫沒有理會他那幾個朋友的鄙夷目光,扶著醉醺醺的許墨言徑直往門外走。
上車後,男人癱軟地靠在椅背上,煩悶地扯了扯領帶,又頓覺得難受,揉了揉太陽穴,才冷聲問道:“今天你打了幾個電話給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簡寧身體頓了頓,隨即微微一笑,“回家再說吧。”
簡寧坐在駕駛座上,冷靜地發動車子,往家裏的方向開。
到家後。
簡寧一人艱難地扶著他坐在了真皮沙發上,然後起身去洗手間打濕了一條毛巾出來,給許墨言擦了擦臉和手,然後又去廚房煮醒酒湯。
許墨言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他隱約覺得今晚簡寧的情緒不對,但是對於自己不在乎的人來說,他沒有心情去哄。
“我餓了,你去煮點東西給我吃吧。”
簡寧又聽話地跑去煮東西,隻不過胃酸難受,聞不得油煙味,沒一會兒就吐得難受,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把一碗剛炒好的色澤誘人的炒飯端到客廳的茶幾前,卻不小心瞥見了茶幾上許墨言手機屏幕的聊天信息。
“許先生,起來吃東西吧。”
靠在沙發上的許墨言這才起身,從他手裏接過那碗炒飯,半響才開口道:“說吧,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本來是有話要說,但是剛才那條信息卻足以將他的希望打破得七零八落。
【玩玩而已,沒當真】
天知道,這短短幾個字足以讓他心髒某處刺痛,身體顫抖。
見他遲遲未開口,許墨言抬眸冷冷地盯著他看。
簡寧明明是站著的,但是依然感受到許墨言身上自帶的那股強烈的森冷的氣場。
他們無論從身份地位還是哪一方麵,都是天和地的區別,簡寧在許墨言麵前莫名地會自卑而敏感。
“我就是……今天……去醫院了,就是……醫生……跟我說………”
懷孕了。
但是這三個字遲遲說不出口,或許是害怕,或許是擔心許墨言毫不猶豫選擇不要這個孩子。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讓簡寧心神不安,緊張慌亂。
“既然不想說,就別說了吧。剛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這幾天我都不會過來了,這是一張三百萬的卡,密碼是你的生日,之前我送你的那些禮物,都是你的東西,你可以都拿走。”
許墨言的意思是,分手。
不,談不上分手,而是結束這段說不明道不清的關係。
他們關係的開始是源於一場美麗的篝火晚會,那一夜醒來後兩人坦城相見,而簡寧渾身上下布滿青紫吻痕。
之後,兩人默契地同居在了一起。
這段關係不知不覺一年就這麼過去了,而簡寧努力了一年,也並沒有讓許墨言喜歡上他。
簡寧有好幾次想問問許墨言,我們現在是不是……情侶關係嗎?
如果不是情侶關係,那許墨言為什麼會對他這麼好?這麼溫柔?這麼體貼?
但如果是情侶關係,那他身上為什麼總帶一種距離邊界感?他可以寵你,疼你,可是他不會吻你,甚至你主動的親吻,他會不露痕跡地躲開?他甚至不會帶你去見他的朋友,不會跟別人介紹他的身份。
就連他的秘書都打心底裏瞧不起他。
記得有一次金秘書扶著醉醺醺的許墨言回來,簡寧從他手中摟著許墨言的腰,對著金秘書道謝。
而金秘書的眼神晦暗不明,冷嘲道:“簡先生,大家都是聰明人,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妄想去變成自己的東西,做人嘛,總不能太貪心,你說對吧?”
金秘書的意思就是,既然拿錢當了婊子,又何必想要立牌坊。
簡寧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扯了一個笑容堆在臉上,問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許先生,你喜歡孩子嗎?”
許墨言抬眸冷眼看了看他,隨即道:“不喜歡。”
毫不猶豫的回答,不喜歡?那他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墨言,我一直都覺得我們之間相處得挺好的,我們能不能不要………分手?”
“簡寧,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所以讓你產生了錯覺?我以為你懂分寸的。”
簡寧神色僵硬地垂下了眼眸,他動了動嘴唇想要說點什麼,喉嚨卻堵得難受,像是吞了砂礫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今天他剛去上班沒多久,便暈倒在辦公室裏,被同事送去了醫院。
而醫生檢查出來的結果是:他懷孕了。
作為從事幾十年的醫生來說,雙性人懷孕並不稀奇。
簡寧雖詫異了下,但是並沒有對醫生進行一番不可思議的詢問。
因為他清楚自己的身體構造,他是雙性人,所以能懷孕生子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隻是,他明明一直都有吃避孕藥的,怎麼突然就懷孕了?
簡寧在腦海裏將最近兩個月裏和許墨言各種情事翻了出來,將每一次的情事剝絲抽繭,看看哪裏出了紕漏。
唯獨有一次,因為給許墨言過生日那天,高興之餘喝了點酒,那晚氛圍感很好,許墨言的眼神充滿寵溺愛意,他完全陷入進去了。
後來不勝酒力,第二天醒來就是在許墨言的懷裏醒來。
幸福感快要將他淹沒,卻忽略了這個重要細節。
肚子裏突然多了一條新生命,他卻不知如何是好。
作為孩子的親生父親,他覺得許墨言有權力知道這件事情。
但是近半年來,許墨言的冷漠已經讓他逐漸不敢在他麵前撒嬌放肆了。
他甚至會害怕,如果墨言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他開口第一句話是不是:“立馬去給我打掉他。”
許墨言本來是想在這裏過夜的,卻突然改變了主意,讓他助手開車過來接他回了另外一處住所。
簡寧眼神複雜黯淡,落寞地望著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
當初許墨言給了簡寧不菲的錢財,給了他落住的居所,他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這麼大而豪華漂亮的大房子。
前半年裏,許墨言每晚都會回來跟簡寧你儂我儂柔情蜜意一番,帶著他去參加聚會,帶他去出海遊玩,帶他出國見世麵,生病了會照顧他,哄他,寵他。
許墨言人長得好看,身材又那麼好還有八塊腹肌,對他又好又大方,又溫柔又寵溺,任憑任何一個人都應該無法招架這種魅力吧?
這一點一滴的朝夕相處,他的溫柔,他的寵愛,他的體貼,都在簡寧的心裏開始生根發芽,直至在他心底紮了根,占滿了他的整個心髒。
他不得不承認,他很愛許墨言。
在這個房間裏,他們同床共枕了一年的時間,被子裏都仿佛還殘留著他身上那股冷冽的薄荷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