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怎麼弄的?誰打的你?還是你爸爸?”
許願拉住戚野,離得近了,看著男孩臉上正在流血的那道傷口,又害怕又生氣,“走,我帶你去報警!”
許願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這樣,遇到任何暴力行為,應該第一時間求助警察叔叔。
上次除夕夜沒來得及,天色黑,她又沒看清戚野身上的傷。今天既然瞧見了,無論如何不可能不管。
戚野沒吭聲。
右頰那一下挨得太狠,戚從峰揮著衣架虎虎生風落下的瞬間,他整個人都輕飄飄地暈眩,什麼也感受不到。過了好久暈完了,才遲緩察覺到蔓延了大半張臉的疼痛。
疼得太厲害,出來後被冷風一吹,並不像想象中的木然,而是密密麻麻針紮一般難受。
所以他現在完全不想說話。
但總共隻見過兩麵的女孩格外執拗,依舊抓著他的手不鬆開,然後自己否定了自己:“不不不……還是先去醫院……我們先去醫院,給你包紮好了再報警!”
許願是真心覺得戚野該先去醫院。
陶淑君雖然刻薄愛發脾氣,從小到大也沒和許願動過手,而周圍其他同學的家裏一向和睦,根本沒遇上過直接打人的父母。
打到這麼慘更是聞所未聞。
許願為了戚野著想,臉上還在流血的男孩絲毫不領情:“不。”
格外言簡意賅的一個字。
“先報警也行,前麵就是派出所。”許願都不太敢仔細看戚野頭臉上的那些傷,“報完警我們……”
“我說不用。”
許願話還沒說完,被粗暴地打斷。
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盡管男孩說話時死死皺著眉,眉心還是不可抑製地跳了兩下,“不用報警,也不用去醫院。”
近乎冷漠地說完這兩句,他直接用力,想要把自己的手從她手中抽出來。
戚野手上也帶著傷,許願不敢太使勁兒,怕碰到傷口,隻能先鬆開他。
兩人僵持的功夫,信號燈由綠轉紅。
過不了馬路,戚野隻能繼續站在路口,不看許願,目光漠然直視前方。
天陰了下來,北風呼呼地吹,不斷掀起男孩額前淩亂的發絲。
那雙漆黑的眼卻如同冰封的湖,任憑風聲再凜冽肅殺,也吹不出任何波瀾。
“你……”
許願原本想再勸幾句,想起上午見到的那個碎掉的手機,又把後麵的話吞了回去。
隻惴惴不安看他。
她沒說話,戚野更懶得開口。
風凜冽一分,臉上的疼痛就加深一寸,忍著越來越分明的痛楚,他繼續等待綠燈。
衣袖突然被不輕不重地拽了一下。
“你不想去醫院也行……”
許願抿著唇,抬起頭,小心翼翼和他商量,“你不準備去醫院的話,能不能給我練下手?”
戚野坐在綠化帶旁的木椅上。
一言不發,他看著許願放下書包,從裏麵掏出印著紅十字的小藥箱。打開來,露出裏麵滿滿當當的各色常見急救用品和藥品,才明白她說的“練手”是什麼意思。
“我以前有給小貓小狗包紮過。”一邊往外拿東西,許願一邊說,“不過都是偶然遇到的流浪貓和流浪狗,也不知道後麵恢複的怎麼樣。”
說到這裏,許願頓了頓,有些尷尬地擺手:“我不是拿你和它們做比較……”
實在是身邊沒什麼需要她幫忙的人。
唯一一個體弱多病的就是陳諾,但他的情況太複雜,許願隻能幫倒忙。
戚野耷著眼皮:“嗯。”
他原本並不想跟著這個異想天開的小姑娘一起胡來,但臉上的傷實在太疼了。
或許是因為覺得在債主麵前丟了麵子,戚從峰今天打他時格外用力。
說起來那些鐵衣架的確非常結實,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會被抽得背過氣去,然而抽完了,鐵衣架還是完好無損。
就像不論戚從峰怎麼打人,他仍舊是他唯一的法定監護人一樣。
許願取出一次性醫用手套給自己戴好,又拿出酒精和棉簽:“酒精碰到傷口可能會疼,要是疼得太厲害就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