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薑蕪一直想著趙邢的那件事情,她怕他或許明日一早就得離開這兒,總想著今晚能否再找個機會去問一問。
忽地,腰上橫來一隻手臂,將她往懷裏又帶了帶,蘇墨的頭抵在她肩頸處,輕聲問:“睡不著?”
“沒有,就睡了。”薑蕪翻了個身,雙臂交疊在平坦的小腹上,刻意放慢了呼吸,閉上眼假裝就快睡著了的模樣。
蘇墨還是保持著摟著她的姿勢,道:“明日我們一早就得走,早點休息,有什麼時候回了京再說。”
“好。”
薑蕪麵上輕聲應著,可心底還是被蘇墨的這句話激起了一層浪,之前她想的是馬車修好再怎還是需要一些時間,卻不想會這般的快。明日許是趙邢還未離開客棧,她倒是要走了。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莫約亥時,薑蕪再也抵不住心頭的那股急躁,睜了眼。
怕蘇墨還未睡著,薑蕪輕輕喚了他幾聲,等到他確實並無任何反應後,薑蕪才緩緩掀了被子一角,起了身。
輕輕推開門,每走一步,薑蕪心中的寒顫就多一分,她從未做過這種事,總覺得背後似是有人在盯著她一般。
她大氣也不敢出,直至將門合上後,才稍稍緩了緩心。
趙邢的那間屋子燈光還是亮著的。
她抬手輕叩三聲,壓低了嗓音,輕聲喚:“趙邢。”
趙邢似是沒睡著專門等著她,她剛一喚完,趙邢就拉開了門,瞧見她是這般做賊的模樣,出口諷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的,直接明早跟著那姓蘇的回你的京城去了。”
薑蕪不敢一直站在外邊,左右看了看整條長廊上確實空無一人後,進了屋,反身將門輕輕合上,顫著嗓音問:“所以,你現在為什麼在這兒?還有我哥哥他們呢?你們沒有在一起?”
“銀寨被毀了,我們還能去哪兒?”趙邢坐在屋內的圓桌邊,沒去管擔驚受怕的薑蕪,“那晚你走後沒多久,晉南王又派兵殺上了寨子,我們所有人都被抓了,眼睜睜看著銀寨被毀。”
“沒過多久,姓蘇的那人就回來了,找到了大當家談話,至於他們談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隻知道後來聽大當家的談起時,說是他好像托蘇墨給你帶了東西,他沒給你?”趙邢問。
他方一問完,瞧見薑蕪怔愣,就已知道蘇墨到底是沒給她,歎了一聲氣後道:“不然什麼時候,你自己問一問他?你問了,說不定就給你了。”
薑蕪提了提唇,依著蘇墨的性子,又怎會給她,半晌,她又問:“那我哥哥他們現在在哪兒呢?”
“有銀娣她們在,應該還是在樂晉的,那時大當家受了重傷,我、李六,還有銀娣來郡守府內找過你,你見也不見我們,怎麼,現在又想見了?”趙邢嗤之以鼻。
“我不知道這件事。”薑蕪垂頭道,最開始的那幾日她一直被禁在泉鬆院,又還怎能知道郡守府外的事情。
趙邢見薑蕪確實是沒撒謊的樣子,重重擱下茶杯,“算了,看在你再怎也還是大當家妹子的麵上,我就不跟你多計較了。”
“方才你們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若是你真想再回樂晉找大當家,我可以帶你回去,就看你自己想不想了。”趙邢道。
薑蕪狐疑地盯著他,“你為什麼要幫我?”
“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怕我把你給你賣了?”趙邢宛如一副好心沒好報的憤樣,蹭地站起身,一手指著薑蕪道:“我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我們的見麵確是有點那麼不友好,對你下了重手,可這不我不知道你是大當家的妹子嘛,若是換了另一個人,我還不是得照樣綁?”
“倘若你不是大當家的妹子,你看我管不管你?我們江湖人士,狹義是講在最前的,你少拿你們那套低淺的女人眼光看我。”趙邢撇了撇嘴,“回不回去看你自個兒,反正老子也還忙著要走,沒時間花在你身上。”
薑蕪手心冒出一層薄汗,感官一倍倍放大,甚至自己都能聽見自己的砰砰急促心跳聲,宛如赤腳站在懸崖邊上,一旦隻稍稍埋出一小步,就再也不能回頭,也回不了頭。
“我能,我能想想嗎?”薑蕪後背靠在門壁上,鬼使神差地繼續問道。
趙邢看了她幾眼,最後嫌棄般地連點了好幾個頭,“行行行,你們女人家就是麻煩,不過我先說啊,明日一早最晚辰時我就得走,就看你來不來了。”
薑蕪攥了攥手心,睫毛直顫,僵硬點頭道:“好。”
她不敢在趙邢的屋子多待,問完該問的話,就輕著步子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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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無月,客棧二樓長長的一條走廊上無半點燭火燈光,走在其上,連自己的影子也看不著,周遭就剩下下格嘰格嘰的踩在木板上的腳步聲。
薑蕪的手放在自己和蘇墨的那間廂房門上,緩緩呼出一氣,才試著輕輕推開。
“吱呀”一聲極微的推門聲響起,薑蕪右腳方踏進屋,忽地,整人卻被人一把緊緊抱住,抵在門邊上,後背被撞得生疼。
薑蕪嘴裏的驚呼還未喊出口,借著淺淡夜色,見著眼前人是蘇墨後,才生生咬唇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