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困嗎?”裴野問道。
“不是很困,二哥咱們出去走走吧。”池敬遙道。
裴野想了想,安排大佬先睡下,便帶著池敬遙出了小院。
冬日裏外頭冷,裴野沒敢帶著他四處瞎逛,而是帶著人去了藥泉。
“我在邊城凍得腦仁疼的那幾個月,做夢都想回這裏。”池敬遙道。
“你若是喜歡,可以多住幾日再回去。”裴野道。
“不行,都答應了娘親。”池敬遙道:“以後得空再來吧。”
他說著蹲在藥泉旁邊,伸手撩了撩泉水,道:“回頭可以在你的將軍府裏也弄一方藥泉,不過這東西不知道好不好弄,尤其這裏的泉水是活水,都不用打理,還幹淨……”
“你若是喜歡,回頭找人費費工夫便是。”裴野道。
“算了。”池敬遙道:“反正咱們有馬,想回來的時候你就帶我回來唄。”
裴野應了一聲,而後一手攬著他,湊到他唇邊親了親。
“二哥……要不要一起……”池敬遙小聲問道。
“行啊。”裴野忍著笑意點了點頭,自然是樂意的。
池敬遙很久沒泡過藥泉了,進去之後整個人舒服得快哭了。
裴野進來後坐在他旁邊,將人攬在了懷裏。
“二哥,我真高興。”池敬遙倚在他懷裏道。
“嗯。”裴野忍不住又親了他一下,道:“二哥也高興。”
池敬遙借著夜色看向他,隨後又忍不住歎了口氣道:“若是爹娘知道了咱們的事情之後不生氣就好了。回頭等你的將軍府建好了,可以接他們一起去住。大哥先前不是說等村塾有人接手了,要去縣城找份差事嗎?到時候大哥和嫂嫂還有裴寧也可以跟咱們一起住,你的將軍府肯定很寬敞……一家人待在一處才熱鬧。”
“嗯。”裴野應道:“都聽你的。”
“可是……”池敬遙不知想到了什麼,看起來有些難過。
裴野將他抱在懷裏親了親,道:“其實……爹娘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池敬遙茫然問道。
“知道了咱們的事情。”裴野道。
池敬遙一驚,緊張道:“怎麼可能?是你告訴他們的?”
“你生病那日,我一時著急沒顧上……讓爹看出來了。”裴野道:“這兩日你病剛好,我就沒跟你說。”
池敬遙嚇得半晌沒說出話來,而後問道:“那……那他們……”
“氣是氣了,不過你也看到了……娘待你還和從前一樣。”裴野安慰道。
池敬遙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恍然道:“怪不得娘親這幾日都不理你了!”
池敬遙得知此事後,先是緊張害怕,但慢慢地情緒便平複了不少。
今日若非裴野告訴他,他還真沒看出端倪。
這說明,容娘和裴父雖然不高興,卻也算是默認了他們的關係。
否則說不定當晚就將他們倆趕出家門了。
念及此,池敬遙又是內疚,又是高興。
“怎麼還哭了?”裴野問道。
“沒哭……我是高興。”池敬遙抱住裴野道:“爹娘真的不生氣了?”
“生氣多半還是生氣的,但時間長了氣也就消了。”裴野道。
池敬遙聞言隻覺心裏壓了許久的那塊石頭,終於是慢慢落了地。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敢想到兩人會這麼容易過關。
但他仔細一想,又覺得此事雖然出乎意料地順利,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就像當初他走進裴家時,明明那麼突兀,那麼來曆不明,可裴家還是接受了他。
再後來,即便知道了他不是女孩,而是男孩,家裏人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和苛責。
池敬遙有時候覺得,他重新得到的這個人生,就像是命運給他的恩賜一般。
無論是裴家的親人,還是他的師父,甚至是他遇到的那些朋友……
還有裴野。
“二哥……我覺得我好幸運。”池敬遙倚在裴野懷裏道:“好像世上所有的好人,都讓我遇到了。七歲那年和阮包子一起逃出來,從那以後我就沒遇到過什麼壞人和壞事。”
裴野聞言心中一軟,道:“這不是因為你幸運,而是因為你對旁人付出了什麼,就會收獲什麼。此前我一直沒問過你,但是我猜著,當年大哥的病情會有好轉,是因為你偷偷給他吃了藥丸吧?”
池敬遙聞言一怔,而後點了點頭。
“程大夫當初和你的緣分,也是因為那些藥丸?”裴野問道。
“嗯。”池敬遙道:“他是個藥癡,我見他不像個唯利是圖之人,就給了他一粒。”
池敬遙想了想,道:“這麼說來,我的好運氣其實也得謝謝我這變戲法。”
“你的好運氣,是因為你自己。”裴野道:“有的人,無論在什麼樣的境遇裏,都會努力往有光的地方走。有的人卻能將通天大路走得越來越窄,你總覺得自己得來的一切都是命運的饋贈,卻不知道……對於很多人而言,你才是命運饋贈給他們的寶貝。”
裴野伸手撫過少年漂亮的臉頰,柔聲道:“家裏人在意你,是因為你值得他們在意。程大夫收你為徒,也不是因為那些藥丸,而是因為看中你這個人。”
“你救了那麼多人的性命,靠得不是藥,而是你自己。”裴野認真地道:“藥,隻有落在有濟世之心的人手裏,才會成為良藥。我想這也是程大夫會看中你的原因。”
如今的池敬遙,在這些事情上早已看開了。
但他聽到裴野這麼認真地開導自己,心中還是頗為熨帖。
“二哥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池敬遙窩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裴野聞言眼底染上了幾分笑意,湊在他耳邊低聲道:“池大夫,我如今也有一樁小病,要請你幫忙治一治。”
“二哥你哪兒不舒服?”池敬遙問道。
“你替我診一診就知道了。”裴野笑道。
池敬遙一怔,登時反應過來了什麼,下意識四處看了看。
“這裏不行……萬一有人來怎麼辦?”池敬遙小聲道。
“我耳力好,有人靠近就能聽到。”裴野道:“屆時就說我們在泡藥泉,反正黑燈瞎火也沒人能看清。”
裴野說著已經將人按在池壁上吻了下去……
……
兩人這些日子憋了太久,當晚一直折騰到後半夜才作罷。
裴野似乎很喜歡那處藥泉,次日入夜便又拉著池敬遙去了。
經過這兩夜,裴野下定了決心,將來一定要在將軍府裏弄上這麼一處溫泉。
不過念及到時候家裏人會和他們一起住,這溫泉最好是在他們的住處單獨弄上一方。
因為先前答應了容娘要早日回家,所以兩日後眾人便離開了莊子。
回家之後,池敬遙再次麵對容娘和裴父,多少有些不大自在。
尤其他得知兩人已經知道了自己和裴野的事情,心情越發別扭。
但容娘和裴父卻表現得頗為自然,自始至終沒對池敬遙流露出任何的不滿。
唯獨裴野經常收到裴父和容娘的“冷言冷語”。
後來池敬遙便也慢慢想開了,他隻當自己和裴野的事情在家裏人看來實在算不上是喜事,眾人哪怕都接受了,但大過年的也沒人願意提起。
雖然他有點失落,但能這樣對他來說已經很好了。
他不是個不知足的人,自然也不會所求更多。
不知不覺中,便到了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