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趁著吃晚飯的空檔,朝對方道:“明日我不上山了。”
池敬遙聞言一怔,問道:“為什麼?”
“留在家……陪著你。”裴野道。
池敬遙沒想到他竟有這心思,早晨受得那點小委屈,登時便散了大半。
次日兩人用過了早飯,裴野便沒再上山。
他覺得,隻在家裏待著或許還不大夠,便拉著池敬遙出了門。
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裴野牽著池敬遙的手,在村子裏溜達了一整圈。
池敬遙不明所以,但他發覺對方今日這態度,與成婚之後已經大不一樣了。
那日裴野帶著他去給爹娘請安,一路走在前頭都不知道走慢些等等他。
路上見了人打招呼,對方也是十分冷淡敷衍。
今日卻完全不同。
裴野不僅全程拉著池敬遙的手,一路上還逢人便問好。
“裴家老二,這是帶著媳婦兒要去哪兒呀?”有人搭話道。
“他想出來走走,我陪著。”裴野答道。
那人聞言看著裴野,麵上一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的表情。
他心道裴家老二這莫非是讓人奪了舍,竟然有閑工夫陪著自家男妻出來瞎逛。
池敬遙並不知裴野的用意,一路上滿心狐疑。
他後來暗道,對方不會是見他早飯吃得多,怕他撐著,所以帶他出來遛食兒呢吧?
不過仔細一想,他心裏還是高興的。
他男人竟然會擔心他吃多了撐著,真溫柔。
自那日之後,村裏關於裴野和男妻的傳言就變了。
此前,眾人都傳著說,裴野成親當日就冷著臉,次日去給爹娘磕頭時,也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滿意這門親事。還有人替池敬遙難過,說他雖然是個男妻,但長得那麼好看,被裴野那般嫌棄當真可憐。
但經過那日的事情之後,眾人卻恍然大悟,暗道裴野這是轉了性子了,那麼不苟言笑冷冷冰冰的一個人,竟會有閑心帶著男妻瞎逛遊,可見是真將人放在了心上。
再後來,眾人又從老錢媳婦兒嘴裏聽到了不少傳言。
說裴野辛辛苦苦給男妻做了個圍脖,男妻嫌狐狸毛不是白的,不願意要。
後來裴野不得不將圍脖賣了,可見是真寵著家裏那位。
“你們是不知道,老錢現在隔三差五就要給裴家老二家裏帶各種點心,我看著都眼饞。”老錢媳婦兒朝人道:“誰要是能嫁給裴家老二那樣的男人,那可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不過人家那男妻也確實討人喜歡,要是讓我娶了,我也得好好心疼。”旁人聽閑話的一個漢子道。
“你可住嘴吧,那日不知是誰在裴野麵前出言不遜,冒犯了他家男妻,聽說被裴野打了一頓。”有人提醒道。
眾人聞言忙閉了嘴,堪堪收住了繼續討論的心思。
這日,裴野打了幾隻獵物從山上下來。
剛走到山腳下,便見有幾個村民扛著家夥什兒匆匆路過。
他依稀從幾人口中聽到了“野豬”的字眼。
“出什麼事兒了?”裴野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哪個獵戶失了手,將一隻野豬弄傷了,野豬吃痛跑下了山,進了村子。”有人匆忙答道:“那畜生勁兒大,還受了傷,發了一陣子瘋,傷了好幾個人呢!”
裴野聞言一怔,快步朝家裏行去。
他們家住在村口,離下山的路非常近。
而且因為他那住處蓋得匆忙,連院牆都沒來得及砌好,是用木頭茬出來的。
裴野匆忙到了自己院外,果然見到木製的柵欄門已經被衝撞壞了。
他心裏一沉,將獵物往地上一扔,便匆匆進了屋。
然而堂屋裏空空如也,並沒有人影,隻有地上落著幾處被衝撞過的狼藉。
裴野頓時慌了神,又去臥房看了一眼,依舊沒有人影。
他將家裏裏裏外外看了個遍,也沒找到池敬遙。
這時他目光不經意落在廚房門口,看到了一處血跡。
裴野慢慢走到廚房門口,見地上的血跡還是新鮮的……
他直覺心口一疼,悶得他幾乎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無法想象自家那個又軟又乖的男妻遭遇上發瘋的野豬之後,會麵臨什麼樣的境遇。
再聯想他在村口時聽到的傳言,說是野豬傷了人,裴野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
他起身快步朝門口行去,打算去打聽一下被野豬傷了的人在何處。
就在這時,他卻聽到廚房裏傳出了些許動靜。
裴野耳力極佳,哪怕是小小的動靜,也躲不過他的耳朵。
他悄悄取出了飛刀握在手裏,而後慢慢朝著廚房走去。
廚房裏他方才已經看過了一眼,確實沒有人,也沒有野豬的影子。
他正納悶方才那動靜是從何處而來的時候,突然看到角落的米缸蓋子輕輕一動,掀起了一個角。隨後,裴野看到蓋子下頭露出了一雙滴溜溜的眼睛。
“二哥?”池敬遙小聲叫了他一句。
裴野看著米缸裏探出來的那顆腦袋,聽到那人叫自己二哥,方才被嚇沒了的三魂七魄這才堪堪歸位。
“沒受傷吧?”裴野上前將米缸的蓋子打開,將人從裏頭抱了出來。
“沒有。”池敬遙衝他笑了笑,道:“米缸裏我還墊了衣服,沒踩髒米。”
裴野一顆心快讓他嚇停了,沒想到他竟還在擔心米有沒有踩髒的這種小事,一時之間簡直哭笑不得。
但他又忍不住想到,他家這男妻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
總是和他想象中不一樣,他以為對方笨手笨腳,可人家卻心靈手巧。
他以為人家膽子小,見到野豬肯定不會保護自己,說不定都要嚇哭了,可人家不僅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還保住了缸裏的米。
裴野看著眼前的池敬遙,隻覺心裏那怪怪的感覺又強烈了許多。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隻知道自己很想對人家做點什麼。
念及此,裴野忍不住伸手在池敬遙臉頰上捏了捏。
池敬遙被他捏的吃痛,擰眉埋怨道:“二哥你幹什麼?”
裴野見到他這副表情,隻覺得一顆心十分滿足,像是被那種怪怪的感覺填滿了一般。
於是,他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對方的臉,眼底甚至不自覺染上了幾分笑意。
池敬遙:……
這人腦子是不是被野豬撞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