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和陳朔互相傷害了一番, 並沒有覺得快樂。

他看著城衛門帶走了那幾個壯漢,被陳朔領到裴止幾個書生麵前,再謝一遍,又邀諸人明日酒樓小聚, 以表謝意。

幾人紛紛拒絕了陳朔的邀請, 態度堅決。

陳朔看出他們不願意與他深交, 也猜出緣由,無非是看他帶來五城兵馬司的人, 剛那隊率又稱他“小侯爺”, 知道他家中乃勳貴。

朝中清流與勳貴向來不太平, 他聽陸景堂跟他外公提過一嘴, 說什麼晉升渠道, 政治立場,搞得人雲裏霧裏的。

不過私下仔細琢磨琢磨,勳貴除了聖上恩蔭, 餘下皆是戰場上拚來的功績。

清流們卻是另一條路子,讀書,科舉,選官。

可能這就是陸景堂所說的晉升渠道不同吧。

他知道, 有些勳貴子弟,爵位承襲於先祖,本身紈絝無能, 欺行霸市,導致一些勳貴名聲極差。

可他又不是那樣的人,他家中有權勢, 未曾拿來欺壓過無辜之人。

他現在享受到的富貴, 是他阿爺阿爹從戰場上拿血拿命拚來的。

陳朔其實是個極傲氣的性子, 原本這些人仗義出手,救了景年,他是誠心想與他們相交。

可書生們擺出一副抗拒姿態,陳朔的態度立刻也變得冷淡了。

景年察覺到陳朔態度轉變,看看依舊麵帶笑容的書生,往陳朔身邊靠了靠,輕聲道:“我有錢,我請諸位阿兄們喝酒。”

被救的是他,欠人情的也是他,不能讓陳朔替他受人家的冷臉。

書生們忍俊不禁,這麼點兒一個小郎,竟要請他們喝酒。

陳朔額角青筋直跳:“你給我老實點兒,回頭你阿兄曉得,有你好果子吃。”

景年輕輕歎了口氣,小臉垮下來:“瞞不住的,阿兄遲早會知道,若是騙他,罪上加罪,會罰得更重。”

陳朔哭笑不得:“你倒是有經驗。”

裴止看著一張俊俏小臉皺成一團的小郎,心中好笑。

之前還以為這位小侯爺是那小郎的兄長,聽他們對話,倒似隻是親故。

陳朔……陳姓侯爺,他知曉的有那麼兩三家,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家的。

他這幾年在外遊學,未曾關注過朝中動態,今朝入京科考,也沒聯係過家裏人,確有些疏忽了。

事情已經解決,兩方相處得並不十分愉快,彼此都沒有借此機會交往下去的想法,陳朔便帶著景年告辭。

五城兵馬司的人方才帶走那幾個閑漢,餘下的人都被陳朔攆回去了,沒有城衛堵門,客棧又恢複了人來人往。

景年一行往外走,幾個書生有說有笑從外麵進來——這也不奇怪,這間客棧離貢院比較近,房價也不算貴,裏頭住的一大半,都是前來應試的舉子。

景年正悶著腦袋發愁,讓他阿兄曉得今日之事,最起碼半個月別想出來玩兒了。

前麵有人過來,他往旁邊側行兩步讓開路,忽聽頭頂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五郎?”

景年下意識抬頭,撞見一張眼熟的麵孔。

他愣了一下,乖乖叫人:“岑阿兄。”

“五郎,你怎在此處?”岑泛掃了一眼,見他身邊有人陪著,稍稍放心。

景年說:“我跟朋友來看放榜報喜……”

他瞥見岑泛眉眼間的喜氣,心頭忽明:“岑阿兄,你中了是不是?!”

岑泛同行的友人搶先道:“第十一名。”